第237章 牛頭的苦思
牛頭用右拳拳峰支著額頭,雙目微合,鬱郁不暢。牛頭身處的書房,寬闊勝似天井,時下卻單單點了一枚燭光,微弱弧形的光亮打在書房一隅,為它的書桌拖出一個寬大的黑影。燭光搖曳,在這片淺薄的橘色映照底下,牛頭鼻上那枚厚重古樸的金鑄圓環一閃一爍,彷彿在打著難以解構的密碼。
短短數日,有如白駒過隙,一眨眼就到了閻王會審這個關口。想著明日午時一到,與會的眾閻王便會就馬面一事敲定裁決,其中關鍵,全看它跟鳥嘴的一場唇槍舌劍,無奈牛頭這連日來苦思冥想,卻始終一籌莫展。別說說服眾閻王,就連說服自己,現在的牛頭,都隱隱覺得言不由衷。
馬面,你到底為了什麼?
牛頭仰頭看天,愁思鬱結。
儘管馬面跟豹尾玩得來,但跟後者那種徹頭徹尾的胡天胡地不同,馬面有著基本操守,若非如此,牛頭也不會跟它成為莫逆之交,也正因如此,馬面這番作為在牛頭眼裡就顯得尤其匪夷所思。當初鬼門守備,牛頭就感覺到不對勁,馬面頭腦精明,再怎麼逞強,也不至於隨著白聞鍾衝進鬼門才是,且不論有更多更好的方法來彌補這個過失,白聞鍾能否穿過鬼門都是未知之數——當然,現在知道他成功了,這又為牛頭增添了一大麻煩——馬面何以著了魔一樣追逐而去?牛頭想不明白的種種,這是其一。
其二,為什麼馬面執著於隱藏行蹤?坊間流言,都說馬面大帥怕丟了面子,所以才逞強不向地府求援,執意憑一己之力抓到越過鬼門的偷渡客好雪恥。但正如前文所說,馬面有著基本的操守,牛頭實在不相信它會任性到置本職於不顧,只為了洗刷自己的恥辱。況且馬面隱藏行蹤的極力,可實在不像只是為了不讓地府插手,自鬼門守備結束以來兩月,多少情報網路都沒有捕捉到馬面的清晰情報,就連那次豹尾煞有介事交給它的資料,也多少是捕風捉影的零碎,值得借鑒的地方極少。更詭異的是,馬面一路尾隨那偷渡客而去,按理說一旦那偷渡客露頭,情報機關就能隨之得到馬面的信息。雖然地府極其廣闊,陰暗難尋的角落極多,但白聞鍾區區一介偷渡客,對地府知之甚少,在如今城外荒地逃民四處盤踞的今天,他怎麼能做到如此的無影無蹤,連帶著馬面也消失在了地府各方的觸角之外?牛頭一直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彷彿馬面不單單是在掩藏自己的行蹤,更是有意識地誘導白聞鍾逃遁到地府的死角。
『唉。』牛頭長嘆一聲,雙手環胸,覺得有點不自在,便抬手解開了領上的紐扣,頓了一頓,接著思索。
最讓牛頭介懷的,就是其三——為什麼馬面不聯繫自己?不用鬼知道等其他主要通信渠道,可以理解,但憑馬面的本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接聯繫上自己,根本不算難事,難道。。。。。。
牛頭捏了捏眉心,不願再往下想。
馬面怎麼會不信任我?
唯一合理的解釋——牛頭這麼安慰自己——就是馬面對這件事重視到不願意擔一絲風險,竭盡所能都要屏蔽地府對它的干涉。換言之,馬面很可能不是不想向地府救援,而是根本上就不信任地府。
『這。。。。。。』
一路梳理思路至此,本以為要有些眉目了,卻又冷不丁地陷入了這麼個死胡同。不信任地府?牛頭實在沒辦法為這個假設找到合理性。一邊是居心叵測的偷渡客,一邊是彼此千百年來盡心儘力奉獻維護的地府,這兩者之間哪裡能尋到一種聯繫,以至於令馬面不信任自己效忠的地方呢?
『馬面啊馬面。』牛頭扶額苦嘆,『你真是,為難死老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