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九鼎酒店前
九鼎酒店。
自回到宿舍以來,莫舒泰一直坐卧不定,在狹窄的室內前前後後不住地踱步,滿腦子都是鐘鳴鼎在那通匆匆來電中說的話。
九鼎酒店,不要接近九鼎酒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著自己早已落後於世代的2g手機終於通過在線地圖讀出了學校到九鼎酒店的路線,鐘鳴鼎細心瀏覽了一遍到達九鼎酒店的幾個途徑和相應的用時,說來桂城大學跟九鼎酒店相距也是不遠不近的距離,就是乘坐公共汽車,也差不多只需四十分鐘的時間,若說莫舒泰本就會途經那裡抑或是那裡的常客,鐘鳴鼎這一番提醒還著實有必要,但莫舒泰一不路過那兒、二沒有開房的需求(更加沒錢),如此一來那番言辭中滿是焦躁的提點,就顯得耐人尋味了。
要麼是鐘鳴鼎關心則亂。
要麼那就是反話,是一個求救的信號。
因為鐘鳴鼎受制於人,所以通話才會不方便。
因為通話不方便,他需要救助就只能通過一些不著邊際的隱語,讓莫舒泰自己繞過那個彎,找到真相。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莫舒泰坐了下來,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
——
150個連基座共高達十米的金屬圓筒,如復活島石像一般排列整齊地佇立在鍾家半山別墅地下室的最底三層,將這三層均闊達1000平方的地下空間都佔了個滿滿當當,密密麻麻的粗大金屬管道在圓筒和圓筒之間錯綜分佈。每一個圓筒頂上,一道管道從另一個圓筒上延伸過來,又有另一道從它頂上往另一圓筒延伸出去,管道和圓筒構成了一個複雜但暢順的網路,讓其裝載的內容物能互相流通、暢行無阻。
李科看著眼前著一座座被明亮的白熾燈光打出大塊大塊白光的金屬里程碑,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報告檢查情況。」
「是。150個罐體,經檢查全部狀況良好,實際使用罐體105個,損毀情況超過3%的有18個,其中情況最嚴重的達到4。8%,但仍遠低於危險線9%。轉運管道也沒有需要值得注意的損毀抑或堵塞情況——整個系統運行狀況十分良好,不存在任何泄露的可能。」
「銷毀準備?」
站在李科身邊身披科研標配白大褂的年輕助手滑動了下手中的平板電腦,接著彙報道:「銷毀系統經過小批量試檢,運作正常,銷毀速度比預計中,平均每一隻鬼慢了33秒,但在實際操作中,因為會使用到全部罐體,誤差會被抵消,實際用時會控制在預計的誤差範圍內。之前擔心的發熱問題也沒有在試檢中發生,但為求不會出錯,銷毀一開始,整個實驗室將會實施人工降溫,確保機體的溫度保持在正常水平。」
李科點了點頭,雙臂環胸,又問:「發射系統?誘導路線的浮標?」
年輕助手笑了笑,一邊解釋,一邊操作著平板電腦調出外頭的實時錄像,回答道:「發射系統一切正常,所有管道都沒有堵塞或者泄露的隱患;誘導浮標目前正在進行逐一排查,組長請看,這是實時記錄的工作情況,懸浮的小窗口是工作進度和反映的情況。」
接過助手遞過來的平板電腦,李科只草草監視,便將其遞還,滿意地長出一口氣,嘆道:「我的設計,只有我能讓它出錯。」
「通知各單位,打醒十二萬分精神、做足萬全的準備,不可以有一絲的疏忽。距離正式開始,倒計時四小時又十分鐘。」
——
莫舒泰先想到的,是馬小玲代替尉遲太豐參賽,去到賽場附近觀望的六大世家中人肯定會比原本安排的更多,自己即使因為該死的九煞追魂被難纏的鬼纏上了,能搭把手的人選這麼多,再加上自己帶好了冥鈔和火機,按理說也沒有多大風險才對。
因為從桂城大學到九鼎酒店這段路的相對偏僻和冷清,往常顯得格外笨重緩慢的公共汽車在嶄新的柏油路面上跑得飛快,窗外不止的樹木和零星的行人樓房都被反常的相對速度拉出了馬賽克邊沿,零零落落的路燈的光點被連成了一條綿長的綵線,在莫舒泰的瞳孔上輕飄飄地劃了一筆。
莫舒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腔熱血上了車,直奔九鼎酒店而去。
一個不懂法術、手無縛雞之力、就連手機都已然跟不上時代的窮困凡胎去到那裡,鐘鳴鼎不涉險還好,倘若鐘鳴鼎真面臨著什麼危險,自己除了當個墊背的,又能做些什麼呢?
按理說,他該一路懷著這種揣測,直到踩在九鼎酒店外圍的人行道上,看著那裡的金碧輝煌,但這次沒有,很奇怪地,就如同那次凌晨馬小玲背著尉遲太豐不聲不響地落到自己在四樓的宿舍陽台上一拳敲醒了自己一樣,莫舒泰慣常的、貫徹了近二十年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能避則避」的條件反射式畏縮怕事,又一次沒有發揮作用。
倒不是他變得多麼勇敢、多麼無畏,膽氣這種內質就好比精神的肌肉,來之不易卻去得極快,莫舒泰歸根究底還是一個容易感到恐懼、行事以自保為第一準則的社會底層。他如今會變得這麼積極,更準確來說是鎮定,首先是他學會了更全面的思考和權衡,而更重要的,是自卧牙山的當頭棒喝讓他產生了心理轉變之後,一股發自內心的、人類的天性迸發了——求知慾。
害死貓的好奇,無一人能倖免。
「咦?」莫舒泰對照了下手機中的地圖,發現公共汽車的行車路線發生了偏差,當即兩三步走到司機座位旁,倚著金屬護欄問道:「司機大哥,你這怎麼轉彎了?不是該往九鼎酒店的方向去嗎?」
「嗨!」司機顧著掃視路面情況,也不回頭,一排方向盤,埋怨道:「去那的那段路,昨晚開始莫名其妙的進行什麼鬼維修,整條八車道的大路都給攔啦!你上車之前沒看到車站站牌上貼的告示?這幾天我們這44路都得繞行!」
「那下一個站離這還多遠啊大哥?!我有急事趕著去九鼎酒店!!」
「你小子,急著去五星級酒店開房坐啥公交車啊?你在那弄髒的一個枕頭都能抵幾張月卡——跟你說,沒法急!我可不能讓你半道上下車,等到下一個站你自己再找法子過去吧,現在的年輕人,荒淫!」
……
頂著車上人「哇這其貌不揚的小子在五星級酒店打炮」的或鄙夷或艷羨的目光,車門剛拉開一條縫,莫舒泰便硬是擠了過去急急下了車,殊不知自己又被扣上了「急得連被門擠都顧不上了」的急色大帽,照著地圖的指引一路往九鼎酒店小跑過去,好在那站台離九鼎酒店說不上多遠,穿街過巷,也就兩公里出頭,莫舒泰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想自己應該能在七點半左右去到,攥緊拳頭,加緊腳步專註跑著。
——
「這服務,還挺夠周到的。」庄邪從一輛黑色賓利後座鑽出,在路旁邊抻著身子,邊掃視著眼前九鼎酒店空蕩蕩、只有零星身穿劃一黑西裝的男女的酒店大堂,心中密鑼緊鼓地盤算著,餘光卻瞥見酒店外頭一個匆匆而來的熟悉身影。
「嘿~沒想到一來就撞見熟人了。」庄邪向那滿頭大汗、仍呼哧呼哧地賣力跑著的來人招了招手,也不管來人看沒看見,自顧自地讓過酒店上前接待的人員,張開雙臂往來人走去。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小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