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平頭道士
「來小兄弟,吃片黃瓜~多吃點蔬菜對身體好,天然健康。」
莫舒泰漠然地看著面前一個精幹的平頭男子使動筷子往自己碗里夾菜,眉眼間夾著一號字大小的不快,被打懵的腦中是濃厚得能藏住一頭尼斯湖水怪的霧水,搞不清楚自己方才還掙扎著從那道斷金裂石的風刀底下死裡逃生,怎麼就被這個罪魁禍首勾肩搭背地拖來了這間小食店,現在還受起他親手送上的涼拌黃瓜來。
「哎喲。」平頭男子見莫舒泰不言不語又不動筷,給莫舒泰倒滿一杯可樂,勸道:「小兄弟,剛剛我和柳兄——我們可是老相識了——久別重逢一時技癢切磋了下,將你牽連入內讓你受罪了,哥哥我是做的有點過火,但你也不用這麼悶嘛!來,今兒個有菜有汽水,你放開吃,哥哥做東,當是給你賠個不是!」
「你賠不是做東就點一碟涼拌黃瓜一碟涼拌皮蛋和一瓶可樂?」莫舒泰瞄了一眼菜盤,呵,唯一能算是葷的皮蛋還大半都被平頭男子夾走了,也就黃瓜滿滿當當地守在盤子里等人染指。
「唉,修道之人兩袖清風嘛。」
莫舒泰一拍桌子就站起身要往外走,平頭男子見狀把筷子一扔,連忙揪住了他的手,擠眉弄眼地賠笑道:「小莫你今天既然想吃肉,哥哥我就放點血!明天餓兩頓就餓兩頓了!老闆!老闆!給我們桌再上個醬肘子!那、那啥,小的就成。。」
莫舒泰撇過臉來盯了平頭男子一眼,後者趕忙補充道:「都給我的小兄弟吃的!把肘子醬好點!不好不給錢啊!啊哈哈,小莫,坐,坐!你看醬肘子很快就上來了。」
拉長了臉坐下,莫舒泰依舊對平頭男子不予理睬,低頭專心吃著兩碟涼拌,二人無聲的尷尬像是老抽一樣濃稠得看不見底,直到醬肘子上桌,莫舒泰大口啃咬肉骨頭的「吧唧吧唧」聲才打破了沉默。
一直在旁不出聲的柳還望見二人的緊張被一碟廉價的肉菜暫時緩和下來,「嘖」地嗤笑出聲,湊上前來望著那個口稱老相識的平頭男子,張嘴問:『臭道士,你怎麼會跑來桂城?終於沒忍住老婆的打罵離家出走了?』
平頭男子聽柳還望一張嘴就揭他要害的傷疤,卻不感到窘迫,故作肅穆地雙手合十,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修道之人,理應四海為家,遊歷見識,澤世為民,哪裡會有離家出走一說呢——被老婆打罵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與賤內相親相愛相濡以沫,是街里街外有口皆碑的模範夫妻。」
柳還望毫不留情地一呸,兩手齊齊比起中指罵道:『你丫的臉皮還是那麼厚、嘴皮還是那麼滑!一個臭老道還學別人老和尚施禮!愛說說,不說老子就拖著這小子走了!以後也別腆著臉讓老子把生意讓給你!』
「柳兄你怎麼脾氣還是這麼火爆,有辱斯文,還有損地府公職人員的形象。」見平頭男子不吃自己使的硬,還自顧自地在那搖頭晃腦地滿嘴跑火車,柳還望恨得牙癢,巴不得一赤火珠將他的腦殼打成個惡俗的甜甜圈,然後將拍下的照片當成遺照貼到平頭男子的墓碑上,讓人誤認他是什麼外來的物種,由此能放心大膽地偷他的祭品,心頭還沒有一絲愧意。
在腦中想象懲治平頭男子的花樣手段想象得正歡,柳還望卻被身旁「啪」的一聲打斷了思維,扭頭一看,只見莫舒泰把碗筷重重一放,向還在東扯西扯的平頭男子拋下句「我吃飽了」就直起身子要往外走。平頭男子對付柳還望這種口頭派遊刃有餘,但對莫舒泰這種行動派卻無可奈何,見後者腳步真的往外邁了開去,生怕柳還望會借勢跟著走,平頭男子連忙起身攔住了莫舒泰,攀著他的肩膀念叨著「小兄弟你也是,剛吃飽急著走個什麼,回來坐著聊聊天嘛~」,好說歹說才將他又摁回到凳子上,給他又滿上了一杯可樂。柳還望對此頗感意外,它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莫舒泰會出手幫忙的,暗暗豎起指頭,難得地向莫舒泰表示感激,面上擺滿得色,抬眉歪嘴地看著服軟的平頭男子,催促道:『喂臭道士,快說吧,不然我這老主顧可又沒耐心要走了。』
平頭男子舉杯不疾不徐地喝著可樂,目光卻從眼角往外傾瀉,將這不大的小吃店上上下下都掃視了一遍,才將早已空了的杯子放下,雙肘撐到桌上,身子微微前傾,神神秘秘地低聲問:「柳兄,你對桂城鍾家,熟悉不?」
莫柳一人一鬼聞言一愣,卻頗有默契地強忍下面面相覷的念頭,莫舒泰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可樂,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耳根卻豎得比以往都要直;柳還望則也擺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又是眼看天花板又是用手指敲打桌面的,等把平頭男子的性子吊足了,才頗為不屑地回了句「聽都沒聽過」。
「柳兄連鍾家都不知道,看來在桂城混的時日也不算久啊。」平頭男子頓了一頓,用眼梢一瞥柳還望的表情神色,見後者表面上裝作興味索然,眼神中卻透著掩蓋不掉的興奮神色,心頭暗笑,接著說:「這鐘家可是桂城,不對,恐怕在這個省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財團。他們家老爺子不知道招惹上什麼東西了,據傳被折騰得還到海外躲了一陣,然後也不知怎麼的找到個高人,要在那高人的協助底下辦場除靈大賽,開出天價,就要招個終身保鏢!」
『哦?』柳還望眉頭一皺,明知故問道:『既然都找到高人了,怎麼不直接讓他保護,還搞什麼狗屁大賽公開選拔?』
「嘖,高人。」平頭男子神色頗為不屑,說:「也不知道是哪裡找來的九流之輩吧,就知道故弄玄虛,說自己要清修不願涉足塵世。嗨,這都不重要,柳兄,你可知道這鐘家老子給最後選中的人開出什麼價碼?你猜猜,我讓你猜三遍!」
柳還望哼出一聲,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對這種猜謎的不感興趣。平頭男子嘟囔一句「無趣」,而後豎直了五根手指,眼神中儘是標著明碼實價的興奮,彷彿這個「天價」已經落入了他的袋中。
『五十萬?』
「哧!五十萬。五千萬!!!一年五千萬啊柳兄!」
平頭男子說得興奮,短短十五個字噴出了諾貝爾得主五分鐘演講能迸出的唾沫總額,打得面前專心裝作聽不懂而無所事事的莫舒泰都一時齣戲,情不自禁地瞪了他一眼,卻發覺平頭男子之所以唾沫橫飛,不是因為口齒的閉合有問題,而是真的激動,只見他面色潮紅,額頭的青筋悉數都蹦出,倘若莫舒泰不是雙目清明能判斷出平頭男子的物種,否則光聽他口中錢來錢去,怕是會誤會他是部人型的atm機,而那青筋裡頭流動著的青紫色物體也不是血液,而該是一條條嶄新的連號現鈔——看顏色還是美元呢。
『所以你就千里迢迢跑來桂城參賽了?嘖,難怪我最近感覺到附近多了很多家的野的,害我渾身不痛快。』說罷,柳還望嘴角一抬露出森森白牙,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神色。
「嘿嘿,柳兄,再過幾天你怕是會更加不痛快。現在聚集到桂城的除靈業者,恐怕不及實際參賽者的十分之一。」
「什麼?」
「哦?小兄弟你也在聽啊?嘿嘿。」平頭男子見連一直在旁不做聲的莫舒泰都情不自禁地參與進來,心中大為得意,解釋說:「鍾家宣稱賽制特別,他們會為全國各地的參賽者都預留足夠的時間,讓參賽者在賽制公布之前無需著急動身,只需提交好報名資料,靜待信息就好了。因為不知道鍾家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所以很多人都決定依言按兵不動,目前聚集桂城的,只有少部分本來就在桂城周邊生活的人。至於像我一樣不聽指揮早早就從大老遠跑來的應該屈指可數——嘿嘿,我可不是能耐得住性子聽人指揮的人,基本上一報好名就跑來踩點視察了。管他的什麼賽制,隨機應變才是高手風範,小莫你說對不對?」
莫舒泰眉頭一皺,雖然從庄邪口中就得知這場所謂爭霸賽的規模會相當浩大,但怎麼也沒想到會誇張到這種地步,恐怕到時用盛況空前來形容都不會為過。雖然怕死之心人皆有之,但遭鬼纏身這種事也不是說碰就能碰的上的啊——鐘鳴鼎被日本鬼附身,還是遭庄邪設計導致——搞這麼大陣仗,花費大量財力物力就是為了挑個保鏢,這真的合理嗎?
柳還望沒有莫舒泰想得多,聽罷只嘴角一歪,就接過話頭潑冷水道:『嘖!我說老王,五千萬是一個大數字不假,但你現在興奮也未免太早了點吧?按你所說到時怕是會有幾百幾千人來競爭,你就夠自信一定能斗得過?』
「柳兄,這就是為什麼我碰見你時會興奮到打上那麼隆重的一個招呼啊。」
平頭男子的嘴笑彎成半瓣銅錢,聲音低沉而又亢奮。
「我希望能跟你聯手,柳兄。你我一同,一同斬獲這筆五千萬的大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