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承受不起的痛(6)
楚渺渺這一覺睡得夠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醒來時,視線里勉強可以看見自己所處的陌生環境,耳朵里還是有蜜蜂嗡嗡的叫著。一時間,她竟不知怎麼辦了,就獃獃地躺在那兒,不起來,沒沒有其他動作。
等到楚向邈送走學校里聽說了這個消息而來弔唁的老師同學、得空兒開看她一眼時,才發現她早就醒了,也不知道就這樣睜著眼睛有多長時間了。
「渺渺,能聽見我說話嗎?」楚向邈在她眼前揮揮手。
儘管楚渺渺能影影綽綽地看見一點,但她還是沒表現出任何反應。
「還是沒什麼反應。唉~」楚向邈有些沮喪,想了想又說,「其實,現在你躺在這兒比昨天跪在那兒可好多了。你不知道,昨天我有多擔心。」
為了忍住落淚的衝動,楚向邈急忙轉變了話題:「今天,我們學校的好多老師都來了。司老師還問你來著,我告訴他,說你累了,在休息。然後他就告訴我說,能家裡的事忙完再來上學也行,他相信你!」
楚向邈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像個老太太似的說個不停,「楚渺渺,你聽見了沒,司老師相信你的實力。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快點好起來才能趕上高考,才能上你嚮往的那個大學啊!」
儘管楚渺渺沒跟他說過,她想上哪所大學,但他還是能發現蛛絲馬跡。遇見自己關心的人,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你都會仔細記住。所以,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想去b師大去學心理學,知道她的理想是做一位心理師,治癒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他還記得她想學心理學的理由是那麼讓人心疼:「如果我掌握了所以的心理學知識,我就能根據每個人性格,來選擇和他們相處的模式了!這樣他們都會喜歡我,我就不會孤單了!」她的孤單他懂!所以他要助她圓夢。
在守完第三天後,楚爺爺的遺體就要火化埋葬了。期間,楚渺渺一直是那副對外界所有的刺激都沒有反應的狀態,但到了火化時,卻出了大事。
她死活不讓工作人員帶走爺爺的遺體,嘴裡還一直嚷著,「爺爺沒死,他只是睡著了。他一會兒就醒!」可是沒人聽她的,工作人員還是執拗而強硬地往外走。
楚渺渺立馬抱住一個工作人員的腿,死活不讓走,這次哭出來聲音。「啊啊啊啊~」哭的她嘴巴張到最大,快脫臼了,仍有窒息的而感覺。
楚向邈急忙抱住她的身子,「渺渺,爺爺已經死了。你就讓他一路走好吧。」聲音不敢太大,怕嚇著她。
「渺渺乖,讓他們走吧。」
「渺渺,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都陪著你。」
「……」在溫聲細語下,楚渺渺放開抱著工作人員的手,哭聲也小了很多。
「你們快走。」李叔急忙吩咐那些工作人員。
然後,室內就剩下了楚向邈和楚渺渺兩個人,他抱著她。
「渺渺,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楚向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去,就自己在那兒說自己的。
一直處於癲狂狀態的楚渺渺,在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后,心情莫名的平靜了不少。又在一番溫聲細語的勸慰下,冷靜了不少。等她整理好心情,以足夠平靜地去感受外界的刺激時,她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瞬間,眼淚又肆虐起來。
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她一個也沒有!在別人爸媽呵護的時候,她就只有整日忙碌的爺爺;在別人家長會的時候,爸爸媽媽總會去,她卻沒有一個家長可以去;以前還是名義上的孤兒,現在連她唯一的爺爺也去世了,她成了真正的孤兒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最終,楚渺渺還是哭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哭到不能呼吸的她還在想:要是窒息了就好了,死了就更好了。這樣,她就可以跟著她爺爺,一起去看看她媽媽長什麼樣子了。就不用再忍受這樣孤獨的生活了!
埋葬那天,天氣不是很好,下去了小雨。李嬸說,這是老天爺在為老爺子的去世哀鳴呢!
老天爺哀不哀鳴楚向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差極了。當他們來墓地時,楚渺渺還沒從昏迷中醒來。剛剛傭人打電話來說,她醒了,問用不用過來。怕她受不了這個刺激,楚向邈拒絕說不用。
等楚爺爺的骨灰真的被埋葬時,他發現他也受不了了。
他活到這麼大、活的這麼好,都是爺爺培養的。現在爺爺要永遠的離開了,以後再想看他就要到這兒來對著冷冰冰的墓碑看了,他怎能不傷心。
今天站在這兒的不應該是他的,應該是渺渺。可他怕渺渺受不了刺激,便沒有讓她來,爺爺不會怪他吧。可他也是實在忍受不了渺渺那副傷心拒絕的樣子。他怕,渺渺看見這,下一刻就隨著爺爺去了。他不敢讓她來啊。
濛濛細雨中,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而壓抑的。曾經的老首長,曾經一起打過仗的兄弟,曾經膜拜過的戰士,現在就要長眠於地下幾十平方厘米的小盒子內了,怎能讓他們不悲痛。甚至有些鐵骨錚錚的漢子都哭出聲了。
此刻,所有人想到的都是楚爺爺曾經對他們的好,都忘卻了自以為不好的事,都想起了過去被埋在深層的記憶,也都想起了過去做過的錯事,對著這個已經聽不到的人懺悔。
或許死亡的魅力就在這兒,它使任何人都善良起來,都開始懺悔,因為他們知道死去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醒過來的楚渺渺面對這連綿的雨,陷入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