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對世界認知的差異
原來，潘仕成的這位侄子家裡排行老五，熟悉的人都叫他潘五。
當初他在三元觀學武，跟王九玄也是認識的，因此王九玄跟他也不怎麼見外。
「沒有啊。我看你們今天談得很好啊，你看你又是拿出資料，又是什麼獠牙，把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擠兌得夠嗆。
我跟英國人打這麼久的交道，還頭一次看見人能把英國領事擠兌到那個程度的，一直說王師兄威武呢。
最後，那個義律領事不也說了嗎，會自己先查一下。」潘五卻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說得很好的樣子，這位武功奇高的師兄怎麼就表情不對呢。
「這就算談得好了，你這標準也太低了吧？」王九玄卻覺得無法接受，看著潘五，一臉的無法理解。
「只能是這樣啊。難道王師兄還指望英國領事做出潘然領悟的樣子，點頭哈腰地承諾立即按照你的要求處理，讓所有英國船船長都任你調查吧？」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王九玄和潘五大眼瞪小眼，互相等了許久，才明白各自對事情的理解有天大的差異。
李仙在旁憋笑憋了半天，此時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使得兩人同時轉過來，瞪起他來。
「李仙，你別躲在一旁笑著。我問你，今天的事情會有這種結果，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明白？」王九玄突然反應過來，指著李仙問道。
李仙心想也就你這什麼都不懂的，才會以為自己隨便一說，人家一國領事會屁顛屁顛地聽你指揮，就是兩廣總督在此，也沒這個待遇。
按照英國法律，所謂的駐外商務總監督，其實也兼任領事職責的，不過這些事情跟王九玄解釋，不僅非常複雜，還有些傷人，李仙可不想當這個惡人。
「那個王兄，先喝茶，消消氣，我再慢慢給你細說。其實要我說，王兄今天做得沒錯，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完美，堪稱我清朝近年來外交上的一次巨大勝利。
如果後人要寫史，寫到王兄這一段，不免要說一聲壯哉，稱你一聲王大俠的。」說到這裡的時候，李仙已經變得很認真，一臉的真誠，讓王九玄明白李仙並不是在笑話自己。
「可是，今天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個章程啊。」王九玄的氣有些消了，但還是催促李仙說下去。
「這事兒從何說起呢，好吧，就從這裡說起吧。
你知道咱們廣東有澳門，現在是葡萄牙人佔據，開展各種生意。
你覺得這澳門的總督應該是什麼級別？」李仙問道。
「能有什麼級別？澳門不過是望廈縣下屬的一個小地方，裡面的葡萄牙人也就兩千多人，還都是以混血兒居多。
就這個屁大的地方，也就他們洋人好意思自稱總督。我覺得，按我清朝的官職，有個正九品，最多從八品頂天了。」王九玄回答。
李仙本想糾正這種說法，仔細一想，這種說法還很難反駁，從清朝人的角度看，澳門總督就是個管理數千人的小地方首領而已，隨便拿出個不入流的九品官都不見得比對方小。
「那你覺得這英國商會首領跟澳門總督相比，又是怎麼個章程？」李仙繼續問道。
「這英國商會首領，最多管幾個商人，這級別應該更低吧？
澳門總督還算是有土地有人有城池，這英國商會也就一商會行首，連點地都沒有，都是朝廷讓他們臨時居住的，能有什麼品級。」王九玄卻有些不以為然。
潘五抹了抹鼻子，想糾正王九玄的說法，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放棄了。
「問題可能出在這裡。王兄可能不太理解，但是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這兩個職位都不是小管。
先說澳門總督，雖然管的人少，但級別高，基本上都是伯爵以上爵位才能擔任。
你自己想想咱們大清的伯爵有多高，就明白澳門總督不會是什麼小人物。」
「居然還是伯爵，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不過洋人的爵位恐怕也沒法跟咱們大清比吧。」王九玄明白自己想得可能有些不對，但還是不怎麼認可。
李仙心裡暗嘆，王九玄算是他見過最出色的武林弟子了，為人俠義又非常聰明，但對洋人的理解有如此大的偏差，可見別的人又會怎樣。
這王九玄表面上一直想打倒清廷，但平時又以天朝上國自居慣了，倒是反映出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普遍思想。
也不能說這種想法不好，但是一切認知都要跟現實情況貼合，不然不管是過分的自卑還是自傲，都會帶來巨大的挫敗的。
「說到英國駐華商務總監督，其實也是個不得了的職位。
我們清國輕視商人由來已久，但外國可不一樣啊，商人地位很高，是可以參加議會，推舉議員和大臣的存在。
更何況，駐華商務總監督又兼任駐華領事，算是英國女王派往我大清的欽察大臣，代表英國的臉面，這級別很高了。
這麼說吧，咱們大清也有禮部，禮部以下有禮部侍郎，就這兩人之下，就是這種領事級別。
而且，領事的實權可能不如禮部侍郎，但是單輪品階卻相差無幾，基本一樣的。」對英國現在的品級制度李仙也不是明白得很透徹，但不妨礙他忽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王九玄。
「你是說今天這個義律是個從三品的官，這倒沒看出來。」王九玄到了此時才明白過來，自己可能鬧了烏龍，竟想逼著一個從三品的官按照自己的意思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