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淡定儀姐兒
曼姐兒驚異的看著自己的阿娘不敢立即離去,春娘瞧見她眼底的提防卻是怒火中燒,若手中有根棍子早已經敲了出去,這會子人多才忍下了氣,卻是沉著臉惱道:「難道我還是那拐子不成!?」
堂哥兒聽見還有雞架子吃早就忍不住了,遲遲不見曼姐兒帶自己去,春娘又發了怒,他一腳便踹在了曼姐兒的腿上,揮著手中的木劍不停敲著曼姐兒的胳膊嘴裡催促,「走!快走!」
曼姐兒被他打的生疼,眼淚花子立即就冒了出來,再也忍不住,轉身拉著堂哥兒便向雞架子的方向跑去。
儀姐兒眼巴巴的望著曼姐兒消失的方向,她心底最不喜歡的人便是春娘了,此刻瞧見她眼底莫名的幽光,儀姐兒一陣哆嗦。
但春娘卻是難得的對她一笑,還上前來溫柔的拉著她的小手滿面和藹,「姐兒可要去找你大爹?」
儀姐兒自然更願意和大爹挨在一起,她立時點頭。
「那我帶你去找?」
儀姐兒握著花燈的竹竿子卻搖了搖腦袋,「大爹讓在這兒,等。」
儀姐兒指了指自己屁股下的這塊石頭,春娘心底冷冷一哼,臉上卻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冰冷,「可你大爹剛剛兒見著我,讓我帶你過去呢,這會子人多,他要親自看著你。」
儀姐兒狐疑的看著春娘,她哪裡知道人心險惡?更不曉得騙子謊話多!她只曉得春娘是大爹家裡的人,是堂哥哥和大姐姐的阿娘,她以為,大爹真的對她說過那番話。
儀姐兒被春娘帶到了人群中,春娘並不拉著儀姐兒,她走在後邊,儀姐兒人小反到走在前邊兒。突然一陣人群涌了過來,儀姐兒慌張的回手去拉春娘卻發現,獨她一人站在原地,四周皆是高高大大的陌生人,她張望了幾眼,沒有一個是春娘的臉,儀姐兒驚慌的發現,她走散了。
儀姐兒只能順著人群一直被擠到了人群散開的地方,懷中的兔子,早已成了一片紙。她可憐巴巴的抱著那薄紙花燈眼淚花花不停的掉,再張望四周,人群稀疏,她連回去的路都不曉得了。
儀姐兒不曉得自己到底在哪,但她卻也沒有大哭大鬧,阿娘曾說過,走丟不能大哭大鬧,惹來拐子便麻煩了,她得找一個地方待著,這樣阿爹阿娘自己便會尋來,聽到他們的喊聲她才能答應。
儀姐兒抹了淚珠子自個兒又找了個石頭,小可憐苦著臉坐在樹下,右手邊是寺廟的紅牆,左手邊是層層高梯,前方是善男信女朝拜牛王所燒的香火鼎爐。
儀姐兒人小,就這麼被夾著上了牛王廟,哪個都想不到,那三百多梯她就是一腳都沒落地就被夾上來了。買了麻花回到梨樹下的岳大郎更是沒想,儀姐兒竟不見了!
岳大郎手裡的麻花都掉在了地上,他一拍大腿,朝著四周大聲的喊著,「儀姐兒!儀姐兒!」
春娘早就藏在附近,看見麻花掉在地上立即就沖了出來一把撿起抱在懷裡,她裝作無知的扭頭還四望了幾番,「儀姐兒可是不見了?」
岳大郎立即扭頭瞪向春娘,他曉得春娘潑辣心眼兒多,但他從不想她會是個真正惡毒之人!
他這一眼嚇得春娘差點兒也丟了懷裡的麻花,但春娘畢竟不是被嚇大的,她抖著心肝兒裝作無知和委屈,「相公,我可是真不知啊!天地良心,我若是那等惡毒婦人,該叫我天打雷劈了去——」
事實上,發惡毒誓言是不會靈驗的。春娘心中沾沾自喜,曼姐兒和堂哥兒也歸來了。
曼姐兒立時就發覺了儀姐兒不見了,她上前來一把拉住岳大郎,岳大郎喘著氣,手拳已經捏成了一個石頭!曼姐兒又看了看春娘,春娘惡狠狠地瞪著她,等岳大郎又看來時,她的臉上又只剩了委屈和無辜,一時,曼姐兒竟張不了口,她更怕歸了家春娘會變著法的折磨自己。
春娘料定曼姐兒屁都不敢放一個,只陰測測的在心底笑著,這會兒儀姐兒只怕是已經又哭又叫的被拐子帶走了吧。呵,最好是賣到那窮山惡水的地方給人做童養媳去!做丫鬟都便宜她了!
春娘得意的彷彿已經得了逞,只有曼姐兒,心中還慌張的有些良知,她立即勸了岳大郎道:「阿爹,儀姐兒只怕是找你去了,咱們趕緊去找吧,應當還在這裡呢!」
岳大郎立時清醒過來,轉身帶著曼姐兒跌跌撞撞的向人群中尋去,一路找一路喊著,「儀姐兒——儀姐兒——」
此時,遠在牛王廟外的儀姐兒根本聽不見山腰上的那一聲聲呼喊,她倒是十分冷靜的坐在那裡,嫣然一座雕像動也不動,直到旁邊突然躥出兩個小娃娃。
一個七歲的男童,一個和儀姐兒一般大不過五歲的女童。
兩人身上所穿衣物飾品皆是不凡,女童頭上簪了銀飾,男童頭上插了玉簪,二人所穿布料雖不是一等一的錦衣,但也並非粗布麻衣,算是那中上等的綾羅綢緞了。
男童最先發現了儀姐兒,他『咦』了一聲便跳到了儀姐兒的跟前,伸手戳了戳儀姐兒頭上的髮髻包子,臉上趣味的笑道:「這可是個雕像?」
女童一搖一晃的顛著小碎步也跑了過來,抻著膝蓋彎腰一看儀姐兒,看到她白乎乎的小臉上還有淚痕便『哎呀』了一聲,「你可是哭了?」
頭上還戳著髮髻包子的手指立即就頓在了空氣中,男童也彎腰看了一眼,在看到儀姐兒白嫩嫩圓乎乎的可愛小臉時便忍不住的笑道:「長得喜慶!」
「二哥!我看她莫不是走丟了?你不要再玩笑!」女童在儀姐兒一旁坐下,伸手就去拉儀姐兒,女童纖瘦,手腕上各戴了金銀鐲子,叮叮噹噹一陣脆響吸引了儀姐兒的注意力。
儀姐兒抬頭,這才看見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我是儀姐兒,你是誰?」儀姐兒長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對面的人兒問道。
一旁的男童卻『噗嗤』一聲笑了,「我看她定是因心大走丟的!」
儀姐兒對面的女童對男童翻了個白眼,轉臉看向儀姐兒時卻堆著笑,「我叫澄姐兒,那是我二哥,宸哥兒。我們是隨母親來牛王廟祭拜燒香,你呢?為何一人坐在這菩提樹下?」
儀姐兒抬頭看了眼菩提樹,再扭頭看了眼站在另一邊的宸哥兒,視線最後回到澄姐兒的臉上,她同自己似乎一般大小,這對儀姐兒來說便是莫名的親近了許多。
「我同我大爹,還有大伯娘,還有姐姐和堂哥哥來逛廟會,我找大爹,走丟了。」儀姐兒罷了罷雙手,小人兒態度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