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 巴伐利亞之虎
前往土倫要塞赴任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多的時間，軍官生們和手下的士兵終於開始習慣了異地的生活。
今天，魯道夫-羅恩正在基地後方的軍備品倉庫等待托爾威。
突然，他聽到一陣不尋常的叫聲。如果是一條狗或一匹狼的話，聽到這麼尖銳的聲音一定會豎起耳朵吧。羅恩警覺地巡視著倉庫四周，尋找叫聲傳出的方向。很快地，他的視線鎖住堆放弓箭和火槍的角落。
那是一幕令人做惡的光景，至少對羅恩來說是如此。六名男人壓著一名女人。女人不斷地尖叫、抵抗，而男人則是嘻笑怒罵地剝去她身上的衣物。其實這樣的光景在戰鬥前線早已是司空見慣，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些被派到前線，為一場莫名其妙、勝負難料的戰爭，長期處於戰鬥狀態的士兵來說，他們的精神早已被腐蝕殆盡了。騎在女人身上的那幾名士兵，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理性。就連發情期的禽獸看到他們這種瘋狂、毫不節制的**，恐怕也會覺得羞愧吧。
發狂的士兵們發現有人靠近，突然停了下來。一打懷著敵意和不安的視線，一齊投向站在他們面前的黑髮青年。
「幹什麼！你是新來的軍官生吧？」
一名雙頰渾圓、臉上還長著青春痘的年輕軍官開口質問。
「等我們玩夠了再換你，你就先忍著點吧。」
「別傻了！男人都是很性急的，尤其是這麼年輕的雛，怎麼挨得了那麼久呢」
「哈哈哈——」
士兵們轟然大笑。羅恩長這麼大，還沒聽過像這麼無恥、低俗的笑聲。雖然以前在學校念書時，因為身份較低的關係，偶爾會遭到一些貴族子弟的羞辱，但是今天的笑聲聽起來格外令人感到不舒服。
「住手！」
他大喊著！聲音充滿著無法言喻的嫌惡感，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怒氣，爆發似地瞬間衝進每一道血管，直達指尖。或許那是出自軍人身份而產生的正義感，但是其中還有另一種更難以壓抑的情緒存在。
他想到的是，當他可憐的母親還是作為低賤的女僕時，有沒有因為同樣的原因而被某個貴族欺負過？母親對於子爵夫人的屈服，是真正的處於自願還是面對無力違抗的權威和暴力之前，只能無奈的屈服呢？
這些，因為當事人的離去，羅恩都無從得知了。
「嘿嘿、兄弟們，你們聽到沒有，這個黑頭髮小鬼竟敢命令咱們耶！」
說完，一伙人又狂笑起來，那是確信自己處於優勢地位的一種笑聲。畢竟，他們有六個人，而黑髮小鬼只有一個，而且他個兒不高，身材也顯得細瘦，看起來一點威嚇感都沒有。或許在同僚的眼中，他的確給人穩重、成熟的印象，但是對眼前這幾個經歷過戰場殺戮的士兵來說，根本還是個乳臭未於的小子。
「叫你們住手，聽到沒有！！」
羅恩再次大喊，但沒有得到善意回應，而且還招來更肆無忌憚的笑聲。接著，一團東西朝他這邊丟了過來。頓時，鮮紅的色彩遮住了他的視線。那是士兵們從女人身上撕下來的衣物。
黑髮青年的眼睛燃燒著無法壓抑的怒火。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朝對方沖了過去。雖然士兵們緊急跳開，可是還是慢了一步。那個一臉青春痘的年輕軍官，用手捂住嘴。沒多久，一道血紅色的遊絲從他的指尖流到手腕。剛才的衝撞，讓他的舌頭的前端出血了。
「他媽的……小……」
年輕軍官狠狠的咒罵著。另外的五個人因為即時跳開，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們放開女人，兩眼冒著陰險的憤怒和復仇的火焰。嘲笑和諷刺已經不足以擺平眼前的事態。
突然，一記右飛拳沖著羅恩直擊而來。雖然勁道兇猛，但是用來對付羅恩的話，速度還不夠快。羅恩先一步閃開，隨即準確無誤地朝對方的下巴重擊而去，那個人當場向後飛了出去。這時，一個看起來塊頭挺大的傢伙冷不防地從後面架住羅恩，讓他動彈不得。
「大家一起上，抽他！」大塊頭髮出勝利的哈喝。
突然，一個殺氣騰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看你們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在軍營里幹這種事！」
音量大到足以讓所有在場者都回頭的發聲者在倉庫周圍環繞，和正在鬥毆的七人呈相比，那人有著無論縱向還是橫向都顯得魁梧高大肌肉發達的體徵。沿著臉部生長宛如野獸鬚毛的褐色鬍鬚。而且腰間和雙手上還各有一把木劍。
「薩格少尉，我….我們….」
場中的六人似乎認識眼前的魁梧大漢。士兵們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們的神經早已被魁梧大漢所釋放的犀利目光牢牢鎮攝住。魁梧大漢捏緊了手上的拳頭，昂然的戰鬥氣勢令人不寒而慄。
「這裡是軍營，不是妓院，你們盡然敢在帝國神聖的軍旗下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真是軍人的恥辱！」
魁梧大漢露出滿臉失望透頂的神色，已經為這場爭鬥劃下勝負的休止符。士兵們的抵抗意欲一下子就被摧毀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恐怖和挫敗感。雖然這些人在弱者面前，極盡所能地逞其凶暴的本性，可是面對強者的時候，卻像見了貓的老鼠，吭都不敢吭一聲。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突然有人傳來一陣怒斥。那是典拉德少校的聲音，這場紛爭最後由他出面調停。
作惡的士兵被典拉德少校派兵帶走，羅恩中尉也被帶到少校的辦公室訓斥了一頓。
不過他面對秉公執法的少校時卻絲毫沒有畏懼之情，反而昂首挺胸，以不妥協的表情和口吻替自己辯護。
「我的行為並沒有錯！這些作惡的士兵才是罪魁禍首！他們的作為已經嚴重損害到皇帝陛下還有帝國軍的名譽，這樣下去，帝國的公民們會如何看待我們？」
羅恩的這番嚴詞辯護，不只是替自己，也是對土倫要塞軍紀渙散以及要塞指揮官的無能，表示強烈的抗議。
所以，當他走出少校辦公室后，在走廊等待的魁梧大漢向他深深點頭。
「你好，你的作為正是一名帝國軍官所應該遵守的準則，我很欽佩。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埃拉布-薩格少尉，隸屬於土倫守備部隊第一團，現擔任第十一重裝步兵中隊中隊長一職！」
「啊！我是魯道夫-羅恩中尉，帝國軍事學院軍官生，隸屬於土倫守備部隊第三團，現處於待命分配狀態！」
相互介紹完了自己，薩格少尉對著羅恩又是點點頭。
「這麼說來，你就是那個兩次救回公主的帝國騎士咯，不錯不錯，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很好，很好！不過——」
大漢話鋒突然一轉。
「我建議像你這種將來有望的年輕人，不要只執著於戰鬥、升職，而是該趁現在就先開始學習一下軍隊的經營……尤其是平時，在無法拿戰爭來當藉口的時該怎麼做。」
話到嘴邊，薩格少尉又抬頭看了羅恩一眼。他也回應了這個有些深意的眼神。
「與民眾為敵的軍隊當然不可能有未來。這並不是嘴巴上講講的好聽理論，單純只是因為一旦少了他們栽種的糧食，我等也只能挨餓。如果換個直截了當的講法，那就是我等必須看民眾的臉色才有辦法維持下去，所謂軍隊就是這種東西啊！」
羅恩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所以，雖然現在的土倫看似風平浪靜，不過事實難料，說不準哪天那些帝國的遺民們就會重新反撲過來，到那個時候，我也希望能為帝國的未來多保留一點年輕火種啊！」
「啊…….帝國遺民，這是什麼？」
羅恩有些聽不明白。
「哦——不……沒什麼！你就當這是一名立志為帝國奉獻終身的軍人的嘮叨之言吧！」
薩格少尉轉過身。
「那麼，祝你的土倫服役期一切順利吧——」
羅恩望著魁梧大漢揚長而去的身影，開始諾諾自語，「帝國遺民？呃——這次過來果然還是沒有做好功課，必須把老頭那本行軍手冊拿出來學習一下咯，恩！趕快！」
——
「啊，原來你碰上了『巴伐利亞之虎』了？」
趕來的托爾威正和羅恩走在一起回去的路上。
「『巴伐利亞之虎』？」羅恩對這個綽號明顯不是很感冒。
「聽說此人作戰英勇，身先士卒，而且曾經多次獨自擊敗過駐防地周圍村莊小規模的叛亂，長得也威猛，所以土倫要塞駐守的士兵就送給他這個綽號！」
「即使來到土倫這種不毛之地也還留有幹勁的傢伙！」羅恩不由暗暗自蹉，「或許帝都的情況有所不同，但在這裡，這種人應該也是絕對的少數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