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 風起

  由帝國中部開始，往國土東部前進后，彷佛纏著人不放的濕氣隨之消失，覆蓋整個大地的植物也轉變成以矮小草地為中心，繼而往前後來到一片廣大的砂礫地帶，散佈於整面荒野上的水源地極少，嚴苛地拒絕有準備的旅人。。


  這裡，就是以高山峻岭為主的德古志帝國東南部——巴伐利亞高原。


  巴伐利亞高原是德國東南部高地，位於萊茵河以南，為山前高原，其南緣為群山環繞的阿爾比斯山地。德古志帝國巴伐利亞行省的首府，帝國第三大城市——土倫城就建於巴伐利亞高原的中心。


  土倫城，始建於帝國曆625年，是德古志帝國主要的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中心之一，也是大陸最繁榮的城市之一。


  相傳，因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土倫城曾經多次更換主人。南部的野蠻人、東部的波斯尼亞聖教國亦屢次宣傳土倫城的主權，為此，多位德古志帝國先皇無不絞盡腦汁。


  終於，為了徹底杜絕入侵帝國城市的威脅，帝國曆942年，在耗費了無數人力和物力之後，在距離土倫城十五英里之遠的高地之上，一座雄壯而威武的要塞建成了，這就是土倫要塞。


  如果由土倫城方向俯瞰巴伐利亞高原，土倫要塞的位置是在德古志帝國帝國之勢力範圍向波斯尼亞聖教國方向延伸之處的邊沿部份所構成的三角形地帶的項點附近。這一帶是軍隊通行上的「魔鬼三角」，是曾經使得許多入境帝國的部隊失去戰友的「戰鬥墳場」。而這個事實也滿足了帝國的當權者們，使得在此區域建築一個威嚇敵對勢力的軍事據點的意圖更加堅定了。於是土倫要塞便應運而生了。


  延續至今，土倫要塞已成為德古志帝國東部最重要的軍事據點之一，至少目前，土倫城的安危完全基於它的防衛。。
——

  帝國曆1373年.秋


  從土倫城往南，三公里之遠的敵方，似乎是一個普通的帝國農村。


  但是與其他農村不同的是，這裡的土地似乎更加的貧窶。


  在岩盤上零散生長的草木密度稀疏，動物的氣息也很稀薄，無論從哪裡都很難取得生命的恩惠。和帝國平原水量豐富的水源相比，也只能見到零星的小溪，說不定，從生存的角度來看，在這裡，連空氣都不太足夠。


  「……呼……嘿…嘿……!」


  男子揮動的鋤頭剌入大地，攪動著到處是小石頭的土壤。


  不管世界對自己這些人再怎麼不友善，只要沒有其他可去之處，就連這種地方，人類也能定居下來開墾荒地、耕作、種植、培育，靠著稀少的收成頑強而艱苦地活下去。


  因為，只要有希望在，他們就能繼續這樣生存下去，至少，『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喂，辛苦了！那麼，我要把玉米粉拿走啰，你家按規定今年要上繳四袋了！」


  「喔，好的，我知道了，你們拿去吧！」


  男子停下揮動鋤頭的手，回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有著自家的穀倉，從男子的位置，可以看到數名德古志帝國的稅務官們打開門閂走了進去，然後從裡面運岀在去年收穫並磨成粉的玉米。


  總共是四大袋玉米粉。重量並不輕，絕對不能算輕，因為，在村裡，那可是足以讓家裡五口人度過三個月的口糧。


  「上繳了餘糧之後，你們家到下次收穫前，一天就只能靠一餐來支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蘭克特？」


  同樣在男子身邊，協助男子一起耕種的另外一名農夫向糧食的主人如此發問道。


  「沒關係，修特。那些是給將來的孩子們吃的食物。只要這樣一想，我的肚子就不會餓了。「


  」在未來到來之前，現在的孩子們就會挨餓。蘭克特，我記得你家明明有三個小孩啊。「


  」那麼，我自己只要兩天只吃一頓。這樣一來，孩子們一天可以吃兩餐。「


  男子懷抱著無可動搖的決心回答。確認這是糧食主人心中堅定不移的結論后，協助的農夫也接受這點並點了點頭，雙方默默地繼續手中的工作。


  「喂！蘭克特！聽說帝都那邊的協助者已經來了，今天頭目要開集體討論會！你現在如果有時間就過去一下吧，只要耽誤你一會就好，過去說明一下情況吧！」


  聽到這聲音，勞動者耕作土地的手停了下來。下一瞬間，男子丟下依然刺在腳邊地面上的鋤頭，從田裡飛奔而出。他跟在先走的同胞們後方往前跑，即使越過了對方的背影，也依然持續跑著。


  不久之後，他看到了。在這附近最高的高台，在那個可以眺望地上的地點，出現那個身影，及在他身旁身穿黑色披風的高瘦男子。


  僅僅只看一眼，蘭克特就倒吸了口氣。那個身影的背後，下跪著許多以弓箭、馬刀為武器武裝的年輕戰士。男子即將要託付孩子們未來的對象，正以極為遠大的目光看向遙遠的前方。


  「好久不見了，大皇子殿下!!!」


  蘭克特對著金髮青年的背影如此稱呼。隔了一拍后，有點生硬的男子聲音才做出回應。


  「蘭克特，不要再用那種稱呼了……我的祖父早就已經取消了這個名號。在這裡的，只是帝國遺民們的首領而已，從今以後要以嚴肅的態度把我視為首領對待！」


  那是故意排除親切感的語氣。從中察覺出對方的決心后，男子也改變態度。


  「……真是失禮了，羅杰特首領大人。」


  「就是這樣。」


  青年重重點頭，堅持不肯回身。這毅然的態度讓蘭克特感到可靠，同時也感到一抹寂寞。


  「子爵大人，帝都那邊的援助都到了么？」


  青年轉向了一邊。


  「首領大人您放心，對於您這次的行動，公爵大人是全力支持的，你們所要的八百支火槍已經安全送到，土倫城內的間諜也已經完全做好準備，只要您一聲令下就能行動，不過——」


  「不過？」


  「由於目標過於巨大不易隱蔽轉運，而且巴伐利亞高原地形險峻，您所需要的大炮暫時是運不過來了！「


  「哦——大炮運不過來是么！」青年低著頭想了一下，然後迅速抬起了下顎，「起義已經迫在眉睫，我們……等不及了！」


  「是的，我清楚，羅杰特殿下——按照指令，我們的內應會全力配合帝國正統血脈的起義！」高瘦男子終於也不再多言。


  「那麼，蘭克特，戰鬥的準備工作……？」


  「戰士們已經進行了充分的戰前鍛煉，火槍也已經全部分發了下去，在山脈中準備伏擊地點的準備工作也完成了八成。」


  「……土倫城的兵力部署？」


  「由於子爵大人的協助，我們已經得到了土倫城的兵力部署圖，圖紙我們已經分發給了每一個部隊的兵長，只要行動一開始，內應幹掉守衛打開城門，我們的部隊就能以最快速度控制土倫城的每一個戰略要地！「


  「是么，準備的很充分啊…….真是辛苦你們了！「青年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讓你們農夫被迫扛起更重的負擔。而且，為了使帝國稅務官那些傢伙對我們放鬆戒心，最近完全不允許你們去其他田地工作，甚至連被搶走的糧食也沒讓人去搶回，還有讓孩子們餓著的人，這些事情你都可以恨我。」


  聽到青年充滿苦澀的發言，蘭克特只是默默地搖頭。。


  「首領大人，對此我們早已做好了心裡準備！「


  「是么，蘭克特，謝謝你們！「


  金髮青年向面前的農夫鞠了一躬。


  「謝謝！「


  「那麼──戰爭何時開始？」蘭克特問道。


  「快了，等土倫城守備部隊進行下一班輪崗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最佳良機！」


  命運之日比原本的預想更為逼近。蘭克特身體一抖，開口發問：


  「那麼……我們能獲勝嗎？羅杰特首領大人。這次，我們能贏過那些傢伙么……那些可惡的奪位者嗎？」


  聽到質問后，金髮青年以彷佛深深渴望的態度，把手指向在眼下展開的無垠光景。


  「……你知道么，蘭克特！我的祖先曾經擁有下方所有的土地，但是現在，苛刻的帝國讓我們這些遺民們就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做到了….所以——」


  接著，青年保持伸出手動作的青年帶著要掌握未來的決心，用力握緊五根手指。


  「所以我們必須去，去奪回，奪回我們所失去的正統，奪回我們所想要的生活！」


  這動作比任何一切都能明確表現出這些被帝國遺棄的人們長年以來的悲壯願望，以及必勝的約定。


  「──你懂吧，為了達成目標，我們只能勝利！「


  這個聲音越過山脊，貫穿森林，通過峽谷──響遍巴伐利亞高原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