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螳螂捕蟬
鐺!
一支冷箭射刀了龐柔砍向魏越的屠刀之上,龐柔見此冷箭頓時一驚,心道:究竟是何人有此箭法。而後便聞一聲斷喝:「呂奉先來也!」
天光詐亮,西涼苦寒,滿地被戰馬踩爛的人、馬屍體,已經凍得僵硬,陽光照在上面,泛起駭人紅光。
滿地的屍體與滾木凍在一起,這個戰場已經不適合騎兵馳騁了。陷陣營一直呈馬鐙、蹄鐵之利,戰無不勝,如今他們紛紛下馬七百餘部族沖陣,剛剛逃出的升天的魏越,真為他們捏著一把汗。
呂布一聲斷喝,宛如晴天之中一聲驚雷。龐柔聞其聲,便大驚失色。呂布策馬而動,赤兔馬可不懼這小小的滾木、屍首,只見它從丘陵之上一躍而下,馬蹄直奔龐柔踏去。
赤兔馬!龐柔見狀心頭一驚,這董卓寶馬居然到了呂布手中。當然,龐柔沒有更多時間思索,眼見赤兔馬馬蹄將至,他立即閃身後退,呂布則手持方天畫戟立於魏越身前。
此刻,沒有多餘的話,甚至沒有一個關切的眼神,有的只是魏越的滿心感激,與呂布的滿腔怒火。
好你個龐柔,老子的人都敢動?呂布策馬持戟,赤兔馬跨這血肉凍成的溝壑如履平地。
兩石重的方天畫戟對於漢陽聯軍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尤其是地上不平,他們行路都要非常小心,赤兔馬貼蹄鐵踏冰發出噠噠的響聲,宛如為一眾漢陽軍敲起了喪鐘。
陷陣營弟兄更不會讓將領孤軍奮戰,他們手持矛戈緊隨呂布,每個人護住自己右邊的弟兄,跟著呂布的腳步,向前衝殺。
漢陽軍本已控制住局面,將各自突圍的安定誅羌團團圍住。軍中一眾軍官、士吏多死於滾木、鐵蹄之下,如今被圍,他們都紛紛將手中馬刀垂下,煞有投降的架勢。
呂布天降神兵,人雖不多,安定誅羌卻是士氣大振。眼看著呂布手中方天畫戟,宛如砍瓜切菜般,帶走一眾漢陽軍的生命,他們各個捏緊手中馬刀,奮起反擊。
唯有方才仰天長嘆的梁衍,似乎被嚇破了膽,宛如一個看客,看著一個個屍體倒在血泊之中,而後迅速僵硬,雙目空洞。
呂布留意到梁衍此舉,心中更是暴怒。盛怒之下,呂布將這胸中怒火,完全泄在了龐柔身上。
只見呂布策馬直奔龐柔,胯下馬、手中戟宛如呂布身上器官一樣,渾然一體,漢陽軍人再多,攻擊的角度再是刁鑽,赤兔馬都能避開,而後給呂布一個將方天畫戟威力發揮到最大的姿勢。
若只是呂布一人勇,龐柔自信自己這五千漢陽聯軍,定可斬他。但是呂布身後的陷陣營,雖為呂布之能,卻有呂布之勇。他們一個個緊隨呂布,攻守頗有章法,將這一眾漢陽軍,殺得一陣潰退。
龐柔見狀,立即引軍後撤,後面還有一道埋伏,龐柔本不想用,如今這漢陽軍已經被呂布嚇破膽了,他也只能使用這最後一招了。
龐柔後撤,呂布並未第一時間追擊,而是策馬行至梁衍處,怒目而視,下令道:「拿下!」
梁衍這時方才緩過神來,舉目四望自己尚余千餘部眾,完全不虛呂布,厲聲對呂布質問道:「呂奉先,你是要與我開戰嗎?」
呂布聞梁衍一言,哈哈大笑道:「開戰又如何?你數千羌騎,都他媽跟娘們似的,讓我手下一個親兵,孤軍殺入龐柔陣中,如此臨陣畏戰,都別說你們是西涼男兒。」
呂布說完,陷陣營立即上前,將梁衍拿下。梁衍見狀,立即吼道:「給我上!今天就和他呂奉先,拼個魚死網破。」
梁衍本以為,他一聲令下,安定誅羌奮起,呂布定會饒他。沒想到安定誅羌對他的命令充耳不聞。
涼州是一個信奉叢林法則的地方,呂布胯下赤兔馬、手中方天畫戟,已經讓他們嘆服。反觀梁衍,不過是一庸才。仰仗祖輩余陰,在安定誅羌中,頗有威望。今日一戰,梁衍猶如行屍走獸,算得上什麼涼州男兒?
呂布對羌人的表現,滿意的點了點頭。收押梁衍之後,束整部隊。
此時,日頭已高,地上的血冰減緩。呂布策馬向東,其後陷陣營殺氣騰騰,整裝待發。
安定誅羌聯軍,主將皆已陣亡,此時士氣渙散而舉目四望,與軍紀嚴整的陷陣營形成鮮明對比。
呂布也不管他們,破膽之兵,要來何用?想著,呂布吼了句:「娘們回安定放牧,爺們他們的跟我上!」
安定誅羌聯軍聞言,頓時血氣上涌,各個臉上范出往日的殺氣,緊隨呂布腳步。今天就要讓你呂奉先看看,我西涼男兒的風采。
魏越見呂布一句話,便令安定誅羌重新振奮,心中不由慨嘆,這呂布的凝聚力,居然又進了一步。
呂布帥軍追擊龐柔之時,張楊方才找到了殺紅眼的零混。漢陽殘軍皆為步卒,又無兵器,零混策馬追擊之下,不免一陣掩殺。
張楊到時,只見滿地的屍體,和戰馬上殺紅眼的一眾羌零人,一萬大軍無邊無沿,張楊哪能望到零混。
當然,張楊不用見到零混,零混必居於大軍之前。想著,張楊策馬而入羌零大軍,有羌零族人,欲擋張楊,皆被他從容躲開,一眾羌人不禁興嘆,這張楊一漢人,御馬之術居然比他羌人還要強。
張楊策馬穿過大軍之時,零混已經將剩餘漢陽殘兵逼到了一處斷壁。這些漢陽殘軍恐懼的看著零混這個混世魔王,等待死亡的降臨。
張楊衝出之時,零混已命將士抽弓搭箭。張楊眼見著這近兩萬漢陽人表要死於零混箭下,立即一身斷喝道:「住手!」
零混不用回頭便知張楊來了,他知這漢陽軍中大部分是漢人,身為漢人的張楊必要救他,於是零混立即下令道:「放劍!」
日頭以高,零混居於東側,漢陽人兩萬迎著烈日,但見萬箭來襲。有父子、兄弟從軍者,其父、兄自發組織起一幢肉盾,抵禦這羌人箭矢,但見他們閉著眼,有不少人瑟瑟發抖,未得只是讓親人多活幾分鐘。
張楊見狀,不禁潸然淚下。拿起武器,他們是兵。如今收入寸鐵,他們就是平民啊。
一輪齊射之後,張楊策馬攔在零混大軍之間,向零混段喝道:「羌零王好大的本事,屠起這手無寸鐵之人,絕不手軟。」
零混見張楊攔路,眼中擎有淚水,面目上都是慍色,對張楊說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婦人之仁。今日我不殺他,來日他必殺我。」
「你屠盡他們兄弟子侄,殺你死不足惜。」說著,張楊有些激動了,提矛直指零混道:「張楊交友,交得儘是血性男兒。今日你恃強凌弱,你我兄弟情義就算斷了,你不要殺嗎?來啊!」
如今呂布軍中大亂,零混萬沒想到張楊為了區區數萬漢陽人,便要與他交惡。張楊血氣方剛,零混更是一蠻漢子。張楊一言,零混立即揮刀斬斷衣襟,對張楊喝道:「那好,今日我便與你張稚叔割袍斷義!」
當然,零混是氣話。話畢,零混策馬而上,在他看來,張楊貪杯好酒,很少見其殺敵,與他羌零王武藝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今日羞辱一下張楊,給他一個教訓便是了。
零混策馬而上,張楊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亂世用重點,他單騎面對零混一萬大軍,又則能阻止零混屠殺這一眾漢陽人。
非是張楊婦人之仁,實乃勢在必行。零混興此屠戮之事,世人不會將這罪過記載他區區蠻夷身上,而會記在聯軍統帥呂布身上。
呂布目前施德政,有此污點,恐怕這平涼州之戰,城城死守,區區三萬并州軍,如何能夠拿得下來?更何況這韋端父子的隴縣兵,還在這漢陽軍之中,如今也不知剩下了幾人,不管如何張楊必須救下這兩萬部眾。
零混此人,基本是裹挾而來,如今仍然覺得他和呂布是合作關係,今天必須分出大小,讓他知道,呂布是他的主子。想著,張楊策馬而上,手中長矛直奔零混哽嗓咽喉。
張楊戰零混之時,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遠處笑看此二人。此人名喚李參字相如,隴西太守,中平四年韓遂殺邊章、北宮伯玉擁兵十萬,圍攻隴西。李參遂降,歸於韓遂部下。
而後韓遂寡恩,李參改投馬騰、韓遂之間的恩怨,亂如麻,李參也是其中之一。
這世間總有一些將領,統兵三流,敏銳的戰場嗅覺卻是一流的。李參的戰場嗅覺,宛如董卓的政治嗅覺一樣敏銳。若非這樣,即便李參為太守,馬騰也斷不會令他守隴西第二重鎮——襄武。
呂布軍中,各種流言屢屢傳出,每日來往密信兩三封。但是昨日未見一信,李參便知,呂布正在處理漢陽詐降之軍。
詐降之軍,三萬有五,乃是燙手的山芋,哪是那麼好處理的。於是李參帥五千羌騎,輕裝簡行,連夜奔襲至?道,準備突襲落門聚呂布并州軍主力。
落門聚此時高順坐鎮,軍紀嚴整,李參知他不敵,手下諸將的紛紛勸其退軍。連夜奔襲,李參還不死心,遂欲引軍繞過落門聚,直奔后軍伺機與龐柔和兵。
龐柔武勇多智,李參斷得大局,此二人和兵未嘗敗績。李參行路近半,遇漢陽僥倖逃脫之人,方知龐柔突圍而走,他則找到了零混大軍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