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共坐龍椅
漢獻帝初平元年,春三月董卓派中郎將徐榮四下出擊,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集結在潁川的豫州刺史孔伷的部隊很快被徐榮殲滅,支持義軍的潁川太守李旻被生擒。
董卓下令讓徐榮將俘虜的義軍士兵全部殺死,手法極其殘忍:以布纏裹,倒立於地,施以熱膏灌殺之。
徐榮在潁川獲勝以後,揮軍北進,進攻河內郡。河內太守王匡率領泰山兵屯於河陽,兵強馬壯,據守黃河北岸。另有從事韓浩,帥軍屯駐孟津。
王匡此人:輕財好施,以任俠聞。徐榮恐渡河之戰,失之半渡,遂修書董卓,報以軍情,同時請兵。
王匡的河內太守,也是董卓主政時封的。當時張楊囤聚於此,河內是呂布的底盤。董卓恐呂布做大,故有此任命。
董卓得戰報時,便召來呂布、張遼、高順、牛輔、李儒、李肅等議事。呂布見董卓說到王匡,頗有微詞,之言此人忘恩負義。嘲笑董卓道:「董公奪我河內,如今作繭自縛,可有悔意?」
「這……」董卓倒不是被呂布問得啞口無言,只是呂布當著眾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不知道如何應對。
董卓女婿牛輔,聞呂布出言不遜,立即起身,對呂布厲聲道:「太尉大人高瞻遠睹,若不以王匡為河內太守,今日你呂布不隨袁紹謀反?」
牛輔對呂布稱名道姓便是罵人了,此等跳樑小丑,呂布奔懶得和他一般見識。只是見他說話間,一直看著董卓,似乎是在邀功。
狗仗人勢,呂布見牛輔這嘴臉,指著他的鼻子憤然說道:「我并州帶甲數萬,要攻洛陽,還用與袁紹為伍?」
牛輔聞言,對董卓說道:「太尉大人,這呂奉先已有反心,何不除之?」
「你有這本事嗎?」說著,呂布憤然起身,想抓小雞子似的,一把將牛輔抓起,然後雙臂較力,順著正堂大門直接扔了出去。
解決完牛輔之後,呂布見董卓動怒剛要說話,搶白道:「這等廢物,留之何用?」
「呂奉先!休要欺人太甚。」牛輔是董卓女婿,同時也是董卓手下僅次於董卓的存在,李傕、郭汜都要收其節制。如今呂布直接將牛輔扔了出去,董卓不由動怒了,說道:「來人!拿下!」
牛輔正好氣沖沖的回來,聽董卓言,立即帶人沖了上來。呂布見狀,指著董卓鼻子質問道:「河陽不打了?」
呂布話畢,董卓愣了一下,方才說道:「我就不信,沒你呂布,我董卓還平不了這叛軍了?」
「能?怎麼不能?」說著,呂布嘲諷道:「董公手下李傕、郭汜、樊稠、胡軫,都是不世出的名將。」說著,呂布哈哈大笑,回頭指向牛輔,說道:「對了還有這個廢物。」
呂布說完,董卓一陣泄氣。看了牛輔一眼,也是怒其不爭,怎麼一下就被呂布扔出去了。
呂布見董卓若有所思,知道他有些犯慫了,繼續對他說道:「袁紹、袁術這幫廢物還能打一打,孫堅、曹操、張邈,不輸張遼、高順。我并州還有張楊,董公還想樹敵嗎?」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呂布言下之意,你要殺我便殺,但我并州若在張楊的率領下舉全州之力殺來,你董卓怎麼辦?
董卓無疑是那個硬的,呂布則是不要命的。董卓聞呂布言,已經打消了殺心。可是此時不似二人獨處,董卓有些下不來台,對呂布說道:「某家戎馬一生,還怕你區區并州。」
「那呂奉先告辭!」說著,呂布帶著張遼、高順便要走出正堂。
董卓見呂布大咧咧的就要走,連個台階都不給自己,大怒道:「拿下!」
牛輔聞言,帶人又至。呂布一拳將牛輔打了個跟頭,然後環視眾人說道:「我看誰敢!」
呂布話音一落,張遼拉開架勢,虎視眈眈的看著董卓。高順則在呂布之側,隨時準備應戰。
呂布腳踩牛輔,轉身對董卓說道:「佯攻河陽,暗度小平津,王匡可破」說完,呂布怒目而視董卓道:「我可以走了嗎?」
妙計啊!董卓聞呂布言,立即收斂了銳氣。呂布是跋扈了些,但人家有跋扈的資本啊。反觀女婿牛輔,連個白波軍都戰不過,董卓思量再三,這口氣只能忍下了。
呂布大怒而去,行至門口之時,步行稍緩,對董卓說道:「以後再找我,別帶這些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呂布話音一落,牛輔起身還欲追擊呂布,卻被董卓一聲喝止道:「退下!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呂布走出門口,聞董卓呵斥牛輔大笑。高順在側見左右沒人,對呂布說道:「我觀今日,董卓已有殺心,奉先切莫兵行險著了!」
張遼聞言,笑而對高順說道:「無妨,你看司徒王允,雖對董卓言聽計從,對待董卓卻有傲骨,每遇原則問題,必據理力爭,董卓方才對他信任有加。
董卓粗鄙,卻識好歹。我等若曲意迎合董卓,倒容易令董卓生疑。不如奉先此法,打一拳,給個棗,令董卓欲罷不能。」
「文遠知我啊!」呂布聞言大笑,對高順說道:「關東軍不除,我等無礙。話說回來,這董卓倒也不是一匹夫。起碼政治嗅覺十分敏銳,知居河東以待天下有變。又知收買朝中文官,尊重名士。若是身邊有你二人其一輔佐,也不至此。」
呂布對董卓的評價還是比較高的,張遼聞言搖頭嘆息道:「董卓此人,刻薄寡恩、任人唯親,又怎會得名將輔佐?」
「可惜了!」說著,呂布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董卓戰略眼光與殺伐決斷,都不失為一世梟雄。只是識人不明,帶人刻薄,終究難為大計啊!」
「可是這洛陽始終是董卓的地盤,我等應速殺之。」高順划策謹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考慮在內。
考慮到呂布終日在董卓面前作死,高順是在恐呂布終有一日馬失前蹄,諫言道:「不如今晚,我與文遠隨你夜刺董卓。若再有嚴女俠相助,定能除之。」
「嘖!」呂布聞言,直嘬牙花子,瞪了高順一眼說道:「你別說此時董卓已在鼓掌之間。就是此時命懸一線,也不能讓媳婦上啊?人家嚴女俠是跟咱們來殺人的嗎?」
張遼見呂布有慍色,對呂布說道:「伯達無妻,哪知這良人是用來疼愛的?」
「也是!」呂布聞言,換上笑意,對張遼說道:「回頭是該給伯達說房媳婦了。」
張遼聞言,笑而不語。這呂布做媒還做上癮了。
呂布走後,董卓盡退左右,修書依呂布之法,傳與徐榮。書上特別說明,此法乃是呂布所想。
董卓今日想明白一個道理,為什麼他早年平叛,勝少負多。當真如呂布所說,牛輔、李傕、郭汜、華雄之流,雖有武勇,實缺少謀略,難堪大用。而且跟呂布一比,幾人這武勇兩個字都當不得。
想著,董卓問李肅道:「這呂奉先到底作何心思?」
李肅見董卓有此一問,乃是猜不透這呂布。他對董卓說道:「明公即不知呂布心思,又何必度之?須知人心易變,只要明公對這呂布多家禮遇、忍其跋扈,呂布自會全心輔佐。
李肅見董卓聞言點頭,繼續說道:「呂布這等帥才,明公切莫再起殺心。倒不如因勢利導,讓呂奉先真正融入我涼州軍中。如此一來,一則可使眾將,從旁知道這呂布到底是何心思;二則,這呂奉先即與諸將為友,自然真正歸到明公麾下。」
董卓對李肅之言,深以為意。隨即將呂布划策之事告與徐榮,算是董卓幫呂布買好徐榮。
徐榮得董卓書信,深以為然。立即以疑兵正面迷惑王匡,然後派遣主力暗渡小平津,與王匡部戰於津北,大破王匡,王匡所部死傷殆盡,王匡僥倖逃脫。
王匡之敗同屯兵河內的袁紹居然從未馳援,王匡對袁紹大為失望,敗后便返鄉再招精兵千餘,舉兵至酸棗入陳留太守張邈軍中。
北岸取勝,徐榮修書董卓。前線傳來捷報,董卓自是大喜過望,呂布此時仍然住在董卓府中客房之中。
董卓本想招來呂布,回想李肅前幾日所言,起身親自前往呂布住處。呂布見董卓來,板著臉問董卓道:「徐榮勝了?」
「奉先真乃神人,不出門便知戰事。」說著董卓連連恭維呂布。
呂布聞言一擺手道:「我若真是神人,今日挾天子入主洛陽的便是我呂奉先了。」
董卓聞言,笑道:「某家若有一日坐得天下,奉先還愁封侯拜將?」
「封侯拜將有何意思?」說著,呂布平視董卓說道:「董公若奪當真坐得天下,呂奉先與你共坐龍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