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斬敵責任制
洮水是黃河上游最大支流，自北向南綿延數千餘里。狄道與臨洮二城隔洮水相望，狄道為重城，洮水為小城。
呂布順著洮水遙望宋建部隊，只能窺得大概輪廓。呂布所帶弱旅見宋建部隊在洮水以西，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有洮水作為屏障，起碼戰爭不會那麼快打響。
對於這支部隊，呂布沒有過多要求，只要他們不畏戰便可。但是現在看來，這最基本的要求，看來很難達到。
即使是弱旅，三萬軍也有千夫長三十，百夫長三百，什長伍長不計其數。紮好中軍帳，呂布召集千夫長以上軍官開會。
軍官開會之際，呂布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此人名喚梁衍，乃皇甫嵩手下長史。呂布攜弱旅出征，皇甫嵩仍是放心不下，派梁衍助呂布調度軍士。
除了梁衍之外，皇甫嵩還給呂布派了一員勇將，此人名喚郭典。
郭典，字君業，早為鉅鹿太守。與皇甫嵩、董卓一起攻黃巾賊張寶於曲陽。時，郭典、董卓二人各領一軍，郭典提議董卓一起圍攻張寶。董卓不可，郭典遂獨戰張寶，晝夜進攻，張寶退於城中不敢出。
時人為語曰：「郭君圍塹，董將不許。幾令狐?，化為豺虎。賴我郭君，不畏強御；轉機之間，敵為窮虜。猗猗惠君，保完疆。「
此戰完畢，朝廷拜統帥皇甫嵩為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陽兩縣，合八千戶。郭典拜為威虜將軍，隨皇甫嵩一道入益州。
后皇甫嵩得罪宦官趙忠、張讓，罷官改封都鄉侯之時，張典上書為皇甫嵩鳴不平，也遭罷官，自此一直在皇甫嵩陣中為一騎都尉，每戰必身先士卒。
皇甫嵩能以梁衍、郭典相助呂布，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出征之前，皇甫嵩有沒特意告知呂布此事，呂布此事才知，心中更是感激皇甫嵩。
帳中除此二人之外，還有主簿、功曹等一眾從事，都是皇甫嵩所挑得力之人，他知呂布從未帶過萬人以上部隊，委此一眾官員，也是要讓呂布軍中上情下達通暢無阻。
這隨軍從事，細細數來，倒有十幾位之多，加上三十名千夫長，呂布這中軍帳中，頓時顯得有些太過擁擠了。
人員陸陸續續進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不同。有的人有些哀傷，有的人有些玩味，有些人則同情的看著呂布，不知道他是得罪誰了，把這些濫竽充數的士兵湊到一起，給了呂布。
「還有沒有沒到的？」說著，呂布坐在帥位上，自晉陽起兵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一本正經的坐在帥位上。
呂布話音一落，梁衍點集諸將，向呂布答道：「尚余兩名千夫長，待我派人去徵召。」
梁衍也不知這兩名千夫長是誰，只是看人數不夠，答完呂布之後，便跟人詢問。
「不用了！」說著，呂布從帥位上站了起來，對問道：「哪位從事是掌邢典的？都按延誤軍機論處。」
「這……「掌邢典的從事面露難色，沉吟良久跟呂布進言道：「新軍初見，殺將不詳……」
「閉嘴！」呂布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質問他道：「你想幫他們開脫，可敢給他們擔保？擔保他們每人可以斬敵首有十！」
「這……」掌邢典從事皺眉，他是文官，如何擔保？
「那就按律處置吧！」說著，呂布擺出說一不二的架勢。
「我來擔保！」說話的是郭典，他已看出呂布此舉是要激勵軍心，軍中無人應聲，他只好出來挺呂布。
「郭典是吧！」呂布上下打量這個魁梧的大漢，對他說道：「你能斬敵多少？」
「一百！」郭典此言有些誇大，漢子嘛，講話誇張一點可以理解。
「那你需要多少兵？」呂布一問，郭典一陣駭然。呂布見他發愣，對他說道：「你是名將，給你一百兵斬敵一百可否？」
呂布這是要和郭典唱雙簧，說完之後，連沖郭典打眼色。郭典見狀悻悻道：「可以！」心中卻是頗為不滿，我郭典戎馬一生，何時打過以一當一的仗？
接下來，呂布挨個問這些千夫長，可斬敵多少，需要多少兵？既是千夫長，自然帶所部一千人馬，報上殺敵數，差距就有些大了。
大家都不知道呂布希么意思，有的能報多高報多高，最多的報到盡斬敵騎。有的人比較保守，只報出殺敵百人。
呂布聞言輕笑，對所有人說道：「既然您們不考慮實際情況，本官就要攤派了。」
說著：呂布笑道：「敵騎五千，你們三十千夫長，每人攤派二百，回去落實到人，然後各自出發，殺夠數立即返回本部。」
呂布說完，見眾人嘩然，這戰爭豈能攤派？呂布卻不以為然，見眾人嘈雜議論，一拍桌子吼道：「如果有人斬敵不夠，士兵諸連伍長、伍長諸連什長以此類推！不管你是誰，完不成任務殺無赦！」
呂布說完，立即有人開口反駁道：「敵軍只有五千，每組殲敵二百，這羌騎也不夠用啊！大司馬是不是應該好好算算啊？」
「誰說你們都能完成任務了？」呂布此話一落，眾人皆面面相覷，心道：這呂布好生狠辣，此戰一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於呂奉先的屠刀之下。
呂布遣散各千夫長之後，梁衍對呂布說道：「呂大人，如此打法，豈不是有些太過兒戲？」
「梁長史也想殺敵？」說著，呂布戲虐的看著他，說道：「不如咱倆一組啊？」
「啊？」梁衍以為呂布說笑，見呂布認真的盯著他，才知是真的，問他：「咱們殺多少？」
「能殺多少殺多少吧！」說著，呂布輕笑道：「你說著羌人今晚會不會襲營呢？」
眾千夫長從呂布中軍帳中出來之後，人人面露難色，回到各自營中，這些千夫長自然是聚攏百夫長開會。如是上情下達，漢軍陣中最後落到最後，便是每武人斬敵一人。
這麼算下來，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羌人再猛，咱們躲到暗處放冷箭，五個人殺一人馬上撤出戰場，那還不容易？
想到這，這些兵懼色立減，反倒擔心起了敵軍不夠。呂布的意思很明白，若是這一隊人沒有殺到鮮卑兵，所有人連同伍長、什長一同處置。
郭典巡軍的時候，見這幫熊兵少則十餘，多則上百都在商議如何殲敵，忽覺呂布真是個將才。沒有任何戰前動員，沒有任何家國大義。愣是把這幫群狼面前的綿羊變成了獵人，都在商議著如何獵殺羌人。
一個時辰之後，有一隊十五人，持弓箭偷偷渡河，以冷箭殺敵瞭望散騎三人，然後大搖大擺的返回靈帝大軍駐紮地，所有人都對他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未幾，又有一伍長置木筏渡河，半渡之際，以火箭燒敵船，燒死船夫一人，然後這五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
此時大家反應過來了，越早動手的越好殺，等到羌人反應過來了，所有部隊聚攏在一起，想要殺一羌人，就要冒上極大的危險。
想著，漢軍將士或五人、十人或一兩百為一組，宛如獵手一般悄悄渡河，在羌人大軍外圍尋找落單的羌人。
哪那麼多落單的羌人啊？這次大家體會到了什麼叫狼多肉少。弱旅也有壯士，四處找不到落單的羌騎，有人提議，不如去羌人答應干票大的。
為首的漢子名喚高雅，對眾人說道：「小弟高雅，父母妻兒皆死於羌人之亂。來此遠征軍，便為誅殺羌人，有沒有人跟我一起乾的？」
高雅振臂一呼，聚攏了四五百人。這四五百人在羌人大營十餘里處，挖陷阱置捕獸夾，然後盡出誘敵，斬敵二百有餘，損失兵力不足一百。
高雅等人攜敵首返回之時，呂布立即著高雅為騎都尉，賞百金，所部將士各有一金。當然，呂布打得是白條，讓他們回靈帝大營，找靈帝去領取。
這樣一來，宋建那裡可炸了鍋了。放冷箭的都是低端手段，有挖陷阱的，有挖地道的。更有甚者，在宋建營外二十里攜床子弩渡河，悄悄到宋建營中八百步遠的距離，放出一箭，也不管穿死多少人，立即就跑，床子弩都不要了。
這漢人氣煞我也！宋建派出輕騎，百人一隊，地毯式搜索漢軍，怎奈宋建大營十里開外，儘是陷阱、地道都連成片了，雖也斬敵上千，但是他們只有五千人馬，與漢軍耗不起啊！
羌人從來沒打過這麼憋屈的仗，宋建坐不住了，等不到夜半襲營了，命人登船渡河，準備和呂布拼了。
宋建白日貿然渡河，呂布心中暗笑。這羌人還是過分相信自己戰鬥力了。在呂布看來，羌人與自己無異，堅決不會認慫。
既然要戰，呂布也不怕他，擊敵半渡，這是說爛了的兵法了。宋建渡河之時，呂布便命梁衍聚攏部隊，所有兵士並列河岸，河面上立即下起箭雨。
羌人渡河自然持盾，箭雨殺傷力實在有限。待羌人陸陸續續登岸，手持方天畫戟，一馬當先，對眾將吼道：「跟我干！別等我都殺沒了，你們挑理！」
羌人再猛，渡河作戰，漢軍再慫，乃是人人帶著任務，橫豎都是死，也就拼了。
更何況呂布威猛，郭典也不丞多讓。此二人敢為人先，手持盾牌頂著羌人箭雨作戰，士卒人人振奮。
此役，漢軍斬敵四千有餘，宋建僅帶數百殘兵，欲歸枹罕，卻不曾想被仍在洮水西岸尋找獵物的漢軍生擒。
於此同時，漢軍的傷亡數字是巨大的。擊敵半渡之下，仍然死傷近萬。整個洮水都被鮮血染紅了，呂布班師之前，立於高處對大軍喊道：「當精兵的感覺好不好？」
「好！」眾人一齊回答，之後便壓著宋建返回大營。
朱儁聞聽呂布凱旋而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才過了半日啊！呂奉先是如何破得敵軍。
朱儁駭然之際，呂布出征之前的話，猶在耳側：「張溫不懂事，我不和他一般見識。今天朱大人如此，呂奉先記下了。還師之日，錙銖必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