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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審君

  何進入宮請罪,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自然是曹操、盧植、朱儁等知兵高官。他們知道,如果兩軍對壘,結果是什麼。


  愁的自然是是這滿朝的士大夫,在他們看來,只要何進不死,那麼回到朝中重任高官只是早晚的事。


  礙於何皇后,靈帝自不能將何進送交延尉法辦。在何皇后、舞陽君一出啼哭的鬧劇之後,靈帝將何皇后軟禁,其餘人等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已經到了午時。御膳房備好御膳,呂布大咧咧的坐在靈帝對面,二人同食。


  餐間靈帝問呂佈道:「何進該如何處置呢?」


  這靈帝簡直沒長開,實在是太依賴人了。想到他十二歲入宮,便一直被宦官、外戚哄著,呂布也瞭然了,這靈帝心智還不算太成熟。


  「你是君,我是臣,你老問我幹嘛?」說話間,呂布正啃著雞腿,吃相可想而知。


  「哪有你這樣的臣?」說著,靈帝皺眉道:「這一國之君可真不好當啊!」


  「不好當?我看你當的挺快活的啊!」說著,呂布訕笑道:「拿不定主意,交與延尉法辦就好了。」


  「法辦?這可是誅九族大罪啊?莫不是要連朕一起誅了?」說著,靈帝怒目而視呂布,說道:「你叫朕做明君,你怎麼就不當個賢臣呢?」


  「好好好!當賢臣。」說著,呂布向靈帝建議到:「你看這樣行不?你下罪己詔,昭告天下。臣之錯,君之過。然後廢除誅九族、夷三族大罪,再交延尉法辦。」


  聞聽呂布所言,靈帝沉默了。他忽然發現,他不恨何皇后了。畢竟多年夫妻,還真是捨不得交延尉法辦啊。


  想著,靈帝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對呂布說道:「涼州之患未解,你看我著何進平定涼州,以功抵過行不?」


  「噗!」


  靈帝一言,呂布才喝一口湯噴了一桌子。問靈帝道:「剛剛兵變之人,你讓他領兵?」


  「也對!」這靈帝腦子是真不夠用,又想了許久,對呂布說道:「若不是朕詐死,何進也不會兵變。說到底他還是要擁立辯兒繼位,你說朕廢長立幼,是不是錯了呢?」


  「沒錯!」說著,呂布加重語氣道:「你這輩子,沒錯的可能就這件事了。官員尚且有德行、能力者居之,何況君王呢?」


  呂布這麼一說,靈帝有些不愛聽了,質問道:「依你之言,若是任何人有德行、能力都可以為君了?」


  「你這不抬杠嗎?你說秦胡亥驕奢意淫,無德行能力。是不是被高祖滅了。這是自然淘汰!再說高祖劉邦,德行、能力比得過張良、韓信還是比得過蕭何?怕是彭越都比不過吧!為什麼人家當皇帝?會用人啊!」說話間,呂布也不吃了,宛如給劉協上課一樣,給靈帝上起了課。


  靈帝聞呂布言,心中暗暗點頭。對呂布說道:「也對!聞高祖曾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


  「所以說,你得好好的,你說你比秦胡亥強多少?秦胡亥再昏,也就寵信個趙高,你可好一整就整十個。」說著,呂布也不管靈帝愛不愛聽,對他說道:「何進你要不殺,早晚誤你江山。」


  「朕再平庸,比上秦胡亥還是要好些的吧!」說著,靈帝搖頭道:「要不就依你,朕先下詔罪己,然後廢誅九族、夷三族之罪,再將何進等人,交延尉法辦吧!」


  「這還有點明君的樣子了!」說著,呂布吃完了,也不打招呼,反身就要走。


  靈帝見狀,疾呼呂佈道:「誒,別走啊!還沒說完呢。」說著靈帝見呂布回頭,問道:「何氏貴為皇后,就不用交延尉了吧。」


  「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說著,呂布頭也不回的走了。


  翌日一早,十常侍行刑之時,靈帝下詔天下罪己,曆數自己荒朝政、貪享樂、寵佞臣三宗罪,同時昭告天下,廢除誅九族、夷三族、凌遲、宮刑等慘無人道的刑罰。


  時至隅中,延尉寺中審理何進等人,臨要審問之前,靈帝入堂對延尉說道:「臣之過,軍之錯。審何家之前,先審朕吧!「


  延尉聞言誠惶誠恐,心道:陛下要是反悔了,說一聲就行,這是要鬧哪樣?


  呂布緊隨靈帝左右,卻也不知他有這想法。這靈帝耳根子軟得就像一張白紙,只要他信任你,你說什麼他就畫什麼。


  隨行左豐也是駭然,一直盯著呂布,以為是呂布給靈帝出的主意。靈帝見延尉誠惶誠恐,對他說道:「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讓你審,你就審。」


  臣審君,這可有違綱常,犯了大不敬之罪啊!延尉為難,扭頭望向頂頭上司,大司徒丁宮。


  司徒丁宮見延尉望向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望向太常馬日磾。太常掌禮法,乃九卿之首。馬日磾更是前幾日還是三公之首的太尉,因靈帝封宗室劉虞為太尉,方才將他這個名士大儒,放在了太常的位置。


  降至太常,馬日磾也無怨言,太尉監察四方兵事。《後漢書·百官一》太尉條原註:「掌四方兵事功課,歲盡即奏其殿最而行賞罰。」馬日磾為大儒,為太常更能發揮所長。


  馬日磾見狀,上前跪倒靈帝面前,諫言道:「臣審君,有違綱常。《禮記》有云:子不言父之過,臣不言君之過,更何況臣審君?微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馬日磾所言,靈帝覺得有理,望向呂布。呂布見他詢問的眼色,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道:「你咋覺得啥都有道理呢?此時若如此作罷,豈不成了作秀?滿朝文武作何感想。」


  靈帝聞呂布言,對馬日磾說道:「你當朕是作秀嗎?速速退下。」說完之後,靈帝環視這滿朝文武,最後眼觀落在了太傅袁隗身上。


  太傅位列三公之上,怕是朝中最有資格審他的人了。想著,靈帝聞袁隗道:「太傅可否審一審這案子?」


  「微臣不敢!」說著袁隗面色蒼白,一下跪倒,三綱五常只留,對他們這些儒士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難道這滿朝文武就沒有人能審朕嗎?」說著,靈帝再次環視眾人怒說道:「都是一幫廢物。」


  司隸校尉曹操聞靈帝言,心中大駭。想不到陛下當真有心罪己,為臣者得此明君夫復何求。


  想著,曹操出列眾人,對靈帝施禮道:「臣司隸校尉曹操,有權奏、審、捕京中高官。今微臣斗膽,願審陛下這瀆職案。」


  「好!」曹操出列,靈帝一陣叫好。若是沒有草草,他這齣戲真不知道如何唱下去了。


  靈帝讚許之後,曹操緩步走與公堂之上,然後翻身摘冠置於地上,反身跪於側,拱手道:「秦相商鞅有雲,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今微臣斗膽審君,此事畢願自縊於這公堂之上,已明忠君之志。」


  曹操說完,滿朝文武不禁叫好。跪審帝王,即隨了靈帝心愿,又不違綱常。呂布更是忍不住為曹操叫好,怪不得人家最後奪得天下呢!鬼主意多啊!審完靈帝不給他加官就不錯了,哪能讓他自縊啊。


  曹操跪於堂側,靈帝立於堂中。曹操開口曆數靈帝三宗罪:


  「其一,賣官鬻爵,致使大漢一朝,無官不貪,百姓苦不堪言,各州皆烽煙四起;


  其二,興黨錮之禍,士人冤獄、枉死者無數;

  其三,識人不明,任由宦官持朝政。十常侍自己橫徵暴斂,賣官鬻爵,他們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橫行鄉里,禍害百姓,無官敢管。」


  靈帝罪狀何止此三宗罪?曹操撿得便是這東漢大亂的根源,至於靈帝**後宮、荒於朝政之流,與此三宗罪比起來,簡直太小兒科了。


  曹操說完,先對靈帝叩首,然後問道:「陛下可之罪?」


  「朕之罪!」靈帝聲音細不可聞,這三宗罪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如今公然於百官之中說與此事,遠沒有想象中輕鬆。


  接著,曹操宣判道:「君之過,朝無典可循。臣斗膽,判陛下削髮代首,以安天下民心!「


  「這……」靈帝聞言遲疑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如今削髮代首,以致靈帝與不孝之地。


  呂布見靈帝遲疑,連連對他打眼色。身為現代人,他雖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但完全體會不到那種心情。


  靈帝聞言一咬牙,答道:「朕之罪,願削髮代首。說著,靈帝解開束髮,命人道:「拿刀來!」


  靈帝削髮代首,何人敢拿刀來。呂布無奈徑自走出堂內,從守衛處要了把刀。行走間,呂布忽然想起曹操有一軼事:


  建安三年曹操大軍出宛城,討伐張綉。行經麥中,令「士卒無敗麥,犯者死」。騎士皆下馬,付麥以相持,於是曹操之馬騰入麥中,敕主簿郭嘉議罪;主簿郭嘉對以春秋之義,罰不加於尊。


  曹操曰:「製法而自犯之,何以帥下?然孤為軍帥,不可自殺,請自刑。」因援劍割發以置地。


  後世人常說,割發代首,體現了曹操奸雄本色。疏不知這削髮也是一刑罰,名曰:「髡kūn刑」。


  古代人都是長發,用簪子束住。短髮之人皆是奴隸!春秋年間越國人都是短髮,所以常被稱為蠻人,在中原人看來,短髮是低賤的象徵。


  靈帝接呂布劍,忍痛便要盡削其發。呂布見他不認為只,低聲對他說道:「你咋那麼實在呢?削兩根得了唄!」


  對啊!靈帝聞言,斬發一綹,交與呂布。呂布接法,見曹操躍躍欲試,心道:不能給這曹孟德再漏風頭了。


  想著,呂布著左豐取一錦盒,將此法裝於錦盒,懸於延尉寺匾額之後,對眾人道:「此發意為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今懸於這延尉寺匾額之上,便是要告訴眾人,以後這延尉寺只有最煩,沒有高官顯貴。」


  呂布這番話,正是曹操要說的。跪審靈帝,最後這句話是要討皇上換歡心的,想不到被呂布搶先了。曹操此時心中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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