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何苗進讒言
耳聽得橋樓上鼓打三更,呂布緩步走出蹇碩府上。這一天接連與外戚、宦官集團鬥智,簡直比帥軍沖陣還要累。無論現世還是漢朝,呂布都不是一個喜歡鬥智的人。
當然,不喜歡不代表呂布不諳此道,鬥智與斗勇無異,第一,不能慫;第二,還是不能慫。
不知道受胯下之辱的開國大將軍韓信,能不能認可呂布所言,但是他對此深信不疑。
呂布憑生不示弱,無論何時何地,皆已強大的武力,與關鍵時刻的應變能力,方才在危難之際,全身而退。
夜半五更,呂布還未睡去。一直思索著蹇碩所託之事。蹇碩比何進聰敏,他對拉攏呂布之事,隻字未提。卻已給呂布派了任務,讓他拉攏朝中士大夫。
所謂求同存異,如今靈帝廢長立幼,士大夫集團雖看不上何家外戚,但兩權相害取其輕,二者必會結成聯盟,共同阻止劉協繼位。
宦官、士大夫水火不容。自是不方便拉攏士大夫,蹇碩托呂布拉攏,其實也實在是自己不方便出面。
呂布羽翼未豐,到需與這士大夫為伍。既然蹇碩有求,倒可以以士大夫陣營豐滿羽翼,同時若外戚集團發難,宦官集團倒可以從中制衡。
呂布越想越覺得,蹇碩其實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要知道,如果沒有蹇碩所託,呂布此時與士大夫為伍,必會遭至外戚、宦官一致打壓。腹背受敵之下,呂布還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耳聽得橋樓上鼓打五更,左豐來到呂布下榻客棧。見呂布便眉頭緊鎖,對呂布說道:「蹇大人所託之事,奉先為何答應?」
「淡定點!」呂布見左豐連連皺眉,笑道:「不就是拉攏士大夫嗎?讀書人又不吃人,至於嗎?」
「讀書人是不吃人,他何家外戚可是會吃人的!「左豐一路狂奔,口乾舌燥,說話間,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然後對呂布說道:「士大夫秉承舊禮,豈是說拉攏就拉攏的?屆時何家發難,蹇大人落井下石,奉先該當如何是好。」
「干丫的!」說話間,呂布笑看左豐,笑道:「我還是喜歡那個站在馬車之上,大吼:黃門郎左豐攜詔在此!的左兄,這怎麼回到京師,自己地盤上,膽還變小了呢。」
左豐想想也知,自己真是瞎操心。丁原天井關內數萬刀戈在手的戍衛部隊,呂布都不怕。安能怕這宦官、與外戚。
雖然想到如此,左豐還是提醒呂佈道:「京師洛陽,不比并州。這裡一句讒言,便有可能夷滅三族。」
「行了,洗洗睡吧!」非是呂布不喜歡左豐,相反他對左豐非常感激。但是左豐到底是一宦官,他不可能將心底所想和盤托出。
左豐倒沒意識到這層,只覺這呂奉先藝高人膽大,什麼都無所謂。他卻真心為呂布攥著一把汗,京師洛陽的險惡,他再清楚不過了。因為他本人,便是險惡之人。
二人有聊許久,呂布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為靈帝續命。他現在若想在洛陽站穩腳跟,靈帝是他唯一倚仗。靈帝身死,外戚發難、宦官排擠,呂布斷無立足之地。
想著,呂布托左豐辦件事,幫他尋得神醫華佗。有此神醫,左豐前所未聞,但呂布所託,自當鼎力相助。
「找到華佗,便以左兄之名,送入宮中。」說話間,呂布此言是賣左豐一個人情。若是華佗診治,靈帝好轉,左豐大功一件。
左豐對呂布之言心領神會,謝過呂布之後,便返回宮中。
第二日,左豐又來了。呂布見左豐,笑道:「昨日不如在此住下呢!」
「陛下招奉先入宮!」靈帝急召,左豐必是不敢怠慢。不與他說笑,立即將呂布迎上馬車。
至皇宮,入西宮,二人直接來到靈帝寢殿。一入寢殿,呂布見何苗與趙忠立於靈帝卧榻之側,頓覺情勢不妙。
果然,二人進讒言道:「呂布在何家,酒後大談何皇后美貌,言語粗鄙。」
何苗是見不到靈帝的,但是有趙忠傳話,靈帝聞言大怒,立即招來何苗問話。一問之下,何苗自是添油加醋,將此事盡數說來。趙忠也在一旁幫腔,靈帝聞言暴怒,咳出一口鮮血,血跡未乾,便著人急召呂布對峙。
呂布入殿,何苗哪給呂布機會,將呂布酒後褻瀆何皇后之事,說的是有鼻子有眼。
趙忠也在一旁幫腔,對呂佈道:「呂奉先,你可知罪。」
呂布見靈帝此時氣得不行,定聽不進自己辯解之言,反其道而行,笑道:「知罪!」
「來人!將呂布拿下,押往延尉處受審。」趙忠說完,便有殿外侍衛進入,作勢就要將呂布拿下。
何苗此時看呂布,心中甚喜。呂奉先你給臉不要,看你還何以為太子太傅?
「且慢!」呂布大吼一聲,驚得趙忠一哆嗦。然後指著呂布鼻子厲聲道:「這天子寢殿,豈容爾等咆哮。」
靈帝此時也是怒火中燒,無奈龍體欠安,對一種侍衛說道:「速速拿下。」
「陛下就不想聽聽,何進為何召我入大將軍府嗎?」呂布此言,直呼大將軍名諱,所言內容更是令一眾人等駭然。
靈帝這時候腦子也靈光了,他何進堂堂大將軍,與呂布素味平生,為何招呂布入府?答案呼之欲出,寢殿內死一般的沉寂。
何苗也知闖禍了,恨得牙痒痒卻一言不發,一臉擔憂的看著靈帝。一眾侍衛更是不敢多言,他們太了解靈帝了,見靈帝表情,就知道這呂布暫時是押不走了。
趙忠剛想向靈帝進言,細一想靈帝怪罪何家,於己有利啊!故緘口不言。
「我有密報,奏於陛下,請盡去左右。」說話間,呂布完全掌握了局勢,傲視何苗。
何苗哪能讓呂布得逞,人嘴兩張皮,他能進得呂布讒言,呂布又為何不能?
想著,何苗立即跪倒,對靈帝說道:「陛下,莫聽這呂布胡言。他定是懷恨苗檢舉,準備血口噴人啊,陛下。人嘴兩張皮,斷不能聽此人胡言啊!」
「你也知人嘴兩張皮?」說著,呂布走到何苗面前,居高臨下厲聲道:「你說我褻瀆皇后,可有證據?」
呂布這時辯解,靈帝倒是聽進去了。想來這呂奉先向來口不擇言,何苗又好捕風捉影,此事比起何進請呂布過府,實在太過兒戲了。想著,靈帝命所有人退下,只留呂布一人。
何苗見狀,跪地不起,大表忠心。呂布看他不爽,上去一腳踹他一個跟頭,厲聲道:「你還敢違抗皇命不是?」
「修得放肆!」當著皇帝面體車騎將軍,靈帝自然要為何苗說句話,但也就這一句而已。
何苗灰溜溜的跟著趙忠退出寢殿,所有侍衛暗笑。他何苗張狂一世,想不到也有今天。
眾人散去之後,靈帝還想擺擺架子。但見呂布橫眉冷對,問靈帝道:「你可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靈帝哪裡被人這麼對待過?呂布這一問,不禁懵了。朕是答應過他,只要肯為太子太傅,隨他提條件。但是這事後來劃過去了?靈帝生平愛財,這種事情他記得最清楚。
未幾,靈帝反應過來了,這呂奉先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不想活了?想著,靈帝肅穆對呂佈道:「呂奉先,再般如此,朕要治你欺君之罪了。」
「劉宏,我問你!除了治罪,你還會什麼?」說著,呂布直呼靈帝名諱,他今天就是要和靈帝論個大小王出來。否則這左一個讒言、又一個讒言,呂布遲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古人有名有姓,有字有號。民間百姓尚不可指名道姓,更何況是皇帝呢?呂布此舉,劍走偏鋒。他進來的時候就想明白了,必須下點猛葯,即使靈帝治罪,最起碼也能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靈帝聞呂布言,氣得直哆嗦。想要換人捉拿呂布,卻一直咳嗽,說不出話來。呂布見狀,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然後說道:「這麼重的病,發什麼脾氣?你要是此時氣死了,呂候恐怕做不成皇帝。」
靈帝接過水,心中有種異樣。兒時患病,父親也是這般冷眸相對,也會給自己倒上一杯溫水。更重要的是,呂布這一言擊中了靈帝的心靈,他找呂布來幹嘛的?扶立幼主啊!如今聽得讒言,便將呂布治罪,糊塗啊!
「呂奉先,你好生氣人。」說著,靈帝嘆了口氣,對他說道:「欺君之事,暫不與你計較,且說何進請你入府,談了些什麼?」
「你不知道嗎?」說著,呂布臉上銳氣不減,對靈帝說道:「我當這太子太傅,可不是看你跟我倆在這擺架子的。」
這呂奉先蹬鼻子上臉,靈帝聞言實在是忍無可忍。呂布也知道靈帝這下氣到了極點,沒等他叫人,對他厲聲道:「你可記得我說過,若你引呂布為友,呂奉先誓死守你大漢社稷?」
對啊,我咋把這事忘了。但是引他為友,也不能這麼對朕啊。想著靈帝剛想說話,呂布卻搶白道:「大漢朝中,宦官、外戚、士大夫,各為一黨,我呂奉先為何要趟這趟渾水?為了朋友義!若你引呂布為友只是說說而已,那你治罪吧!」
呂布說完,脖子一橫,心裡卻有些忐忑,若這靈帝不吃這套,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