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方天畫戟
雞鳴破曉之時，須卜骨立在王庭正殿中來回踱著步子，重重的黑眼圈，告訴別人他徹夜未眠。
須卜骨的寵妃醒來之後一直精神恍惚，此時由丫鬟照料著，須卜骨都不想去看一眼，眼前的事情依舊夠他喝一壺得了。
須卜骨資助丁原的意圖，便是坐看二虎相爭，坐收漁利。眼下呂布留刀、留字，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只要他還活著，隨時可以取他的命。丁原那邊也定不會念他相助之恩，解決完呂布，兩人遲早開戰。
想來想去，須卜骨出了一個昏招，暫停對河內軍的糧草供應，原本準備好的良馬千匹，也不再資助。
匈奴老王聞言，勸說道：「如今業已開罪呂布，若行此舉，兩邊都不討好。」
「汝常說，以漢制漢，可否聽過一句漢話？」說著，須卜骨死死盯著匈奴老王，一字一頓的說道：「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孺子不可教！」說著，匈奴老王慨嘆一聲，徑自離去。
呂布此時已經返回五原境內，陷陣營與擒王營業已趕到。他們此時戰馬皆有蹄鐵，跑起來噠噠聲響徹雲霄。
呂布命魏越修改了遞給張燕的書信，可是丁原依舊會如期出兵，留給呂布的時間只剩兩日。這兩日呂布又到了一千騎，還有兩千騎還需一日。
高順命部眾在丁原必經之路並排紮下三處營寨，佯裝四千大軍業已集結。丁原出兵，派人探過呂布軍中馬廄，就知呂布虛張聲勢。
沒有了須卜骨的糧草資助，晉陽運糧路途遙遠，丁原求速戰。著郝萌、侯成各領三千部隊，攻左右營寨，丁原親帥五千騎攻中路營寨。
高順早知此伎倆唬不住丁原，左右營寨皆為空營，只有中路營寨，有兩千騎。
丁原五千騎前來，呂布帥陷陣營、擒王營出擊。距敵八百步，千支標槍擲出，丁原部隊立即出現了一個豁口。
丁原還是第一次見此標槍，竹竿鐵尖，異常鋒利，立即命部眾以鬆散隊形衝鋒。高順見呂布還要迎戰，命自己手上一千部隊緩緩後撤，同時打令旗，著呂布後撤。
呂布知道，高順恐郝萌、侯成二軍合圍。既然讓高順挂帥，他自當從命，率部緩緩後撤。
呂布部隊後撤之時，陷陣營先行後撤，擒王營斷後。兩石弓射程可達八百步，河內軍馬弓八斗，最多射出三百步遠，如此大的差距，饒是擒王營後撤之中，也可射殺河內兵與對方射程之外。
丁原見呂布撤入開闊地帶，命郝萌侯成從側翼包抄，同時給二人增兵至各五千騎。丁原自己萬騎盡出，勢要一舉拿下呂布。
呂布見狀，命部眾分散，才用草原遊獵戰術。此戰術在晉陽戰丁原時呂布也用過，當時有若洛居中調和，發揮出了奇效。
如今沒有若洛，呂布不再是尖刀，而是救火隊員。他親帥魏越等數十騎，持矛沖陣，郝萌無視巨大的傷亡數字，馬上就要殲滅一支數十騎的擒王營小分隊了，呂布帥魏越等人由次側翼殺入，直接將郝萌部隊攔腰衝出一個缺口。
曹性立即與郝萌分兵，帥軍追擊呂布。陷陣營雖說沒有擒王營勇士那般開弓兩石，也足有一石五斗，射程五百步開外，回頭便射，饒是曹性命部隊散開，也有數十騎落馬。
曹性這仗打得憋屈，一怒之下策馬冒進，一臉躲開數十支箭，最後一支箭直奔馬頭，曹性避無可避，踩馬鐙一躍而起，在空中一支箭直奔呂布。
呂布見一支箭呼嘯而至，這才知曹性用的也是兩石弓。這丁原陣中，除了張遼、高順、張楊三人，便是曹性武藝最高，也最血性，丁原腦子真是秀逗了，讓他給郝萌做副將。
曹性箭矢呼嘯而至，呂布策馬抬起前蹄，玩了個花活，用鐵制馬鐙擋住曹性的箭矢，然後單騎出擊，想要生擒曹性。
曹性親兵見曹性射出箭之後墮馬，立即來救。呂布揮舞方天畫戟，橫掃千鈞之勢，將一人攔腰斬為兩截額，另一人頭顱打碎。
之後，呂布繼續前進，持戟刺穿曹性肩甲，將他挑於自己馬上，然後策馬直奔高順大部隊。
高順見呂布撤回，打令旗收攏部隊。兩千部隊匯成一處，箭矢齊發，任丁原大軍十倍於他，也無法靠近。
丁原在大漢為官許久，河內軍以裝備精良著稱。丁原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裝備不敵敵軍的情況。
但是他好歹戎馬數十載，呂布所部強弓射程甚遠，丁原命騎兵持盾衝鋒。高順見黑壓壓的黑內軍持盾衝來，命部隊疾馳而去。
丁原緊追不捨，任高順帶著他兜圈子，也率部緊追。侯成、郝萌兩軍也一直伺機從側翼包抄，無奈高順總能料得先機。
一個時辰之後，丁原發現問題了。河內軍戰馬腳程見見放緩，想來馬蹄已經承受不住這等肆意狂奔了。反觀呂布這邊，戰馬毫無倦意，馬速從未放緩。
忽然，一股陰雲籠罩在上空，丁原舉目望去，高順的令旗兵打出令旗，陷陣營衝鋒！
定遠立即命郝萌、侯成收攏部隊，自己更是命部眾結陣。呂布帥陷陣營呼嘯而至，河內軍聞聽這鐵蹄著地的噠噠響聲，恰似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呂布帥軍沖陣，手持方天畫戟，一馬當先。方天畫戟有左右兩刃，呂布左右開攻，方天畫戟所到之處，河內軍成片的人仰馬翻。
丁原見狀立即提槍迎戰呂布，二馬錯蹬，兵器相接。
「咚！」
一聲悶響，呂布面不改色，丁原卻震得虎口生疼，若非精於馬術，恐怕早已墮馬。
這戟恐怕有兩石重，呂布再次持戟劈頭蓋臉而來，丁原馬抬前蹄躲過，然後策馬遠離呂布，今日呂布，他以戰不勝了。
二馬錯蹬，只是短短一瞬。丁原敗走，呂布也不追，繼續舞動方天畫戟，在丁原萬餘部隊中馳騁而過。河內軍見呂布，宛如見鬼一般，自動閃出一條通路，卻也難逃陷陣營部眾斬殺。
陷陣營沖陣，留下上千具屍體。丁原立即帥軍緩緩後撤，重登美稷高原之地，為今之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呂布要追，高順不許，呂布恨得牙痒痒，隨即決定，再也不讓高順挂帥了。高順行必勝之兵，慎之又慎，呂布與他真是不對撇。
丁原撤回之後，高順繼續在遠處左中右三營。丁原此役雖損失兩千餘騎，但不至傷筋動骨。重回高地，居高臨下。無形之中增加了丁原部隊弓箭的射程，減小五原軍的射程，此消彼長之間，如若追擊勝負未可分。
丁原十倍之眾，又是親自挂帥。高順深知，需要數場戰役，才能取勝。五原兵少，這數場戰役中，若敗一次，便萬劫不復。
呂布懶得聽高順啰嗦，對他說道：「既然讓你挂帥，你下令便是，不用解釋這些沒用的。」
高順所言，呂布心中認同。但是方天畫戟掄得正爽，他真想再沖丁原陣中。
丁原此時業已命部隊紮營，登高台，見五原大營。丁原心中慨嘆，若我也令高順挂帥，晉陽一役，也不至傷筋動骨。
近些日子，時常與郝萌、侯成議事，丁原不止一次懷念有張楊、高順、張遼三人在的日子。今日初戰不利，丁原更是懷念此三人。
高順行事事無巨細，有高順在，丁原只需道出目的和大方針，高順自會拿出全盤計劃。如今看來，也許高順在自己手下多年，時常感慨未遇明主。
郝萌、侯成跟隨丁原左右，一言不發。望著敵營連連嘆息，這呂奉先，每三日不見，便得刮目相看。方天畫戟這等強兵，饒是步戰都覺太重。呂奉先竟能武得鋼中帶柔，恐怕不能與呂布硬碰了。
晡時，二軍不約而同起火做飯。河內軍垂頭喪氣的咬著水煮不爛的肉乾，呂布這邊卻在稱讚午餐肉的美味。
呂布把部隊中伍長聚攏在火堆旁邊，有善舞著扭動身姿。男人起舞，呂布深感彆扭，一直嬉笑著，直至高順檢查防務回來。
「讓高大帥舞一段啊！」說著，呂布笑看高順，眾人也一起起鬨。
高順見呂布如此，一直皺眉。這呂奉先和張楊倒有幾分相似，戰場上猛如虎，戰場下，與將士嬉笑怒罵，非常具有凝聚力。
高順平日不苟言笑，又身為主帥，沒拾呂布這茬，便回應讀起兵書。呂布自討無趣，遙望遠方，不知道劉何、王賀、李封三人如何了。
劉何、王賀、李封三人此時正在延黃河布防，黃河靠五原這側，農田草場無數。劉何、王賀、李封分兩軍遙望對岸之時，便有農牧民主動請纓，想要隨軍共抗黑山賊。
三人皆慨嘆呂布的凝聚力，短短兩月，呂布能從萬民畏懼，變成萬民相隨，這真是跟對人了。
有了農牧民相助，劉何三人、兩支部隊盡心安排防務，以軍糧換農牧民制木筏柴草，屯於河面之上。
農牧民哪肯收官軍糧草，劉何、王賀樂得省下了。李封這邊確實堅決給錢，說道：「你若不收我糧草，我家呂將軍替我屁股。」引得農牧民一通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