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子難養
草原的冬夜,夾著刺骨的寒風,掠過白雪覆蓋的枯草,掠過拓跋部的軍賬,掠過呂布濕漉漉身體,怎一個冷字了得。
冬泳過的人應該知道,水溫不過零度左右,岸上的溫度卻有將近零下三十度。呂布一出來,身上便已結上冰碴。
呂布運氣不差,剛剛上岸,便遇到了一個落單的鮮卑士兵。呂布哪能放過這個機會,悄悄地扭斷了鮮卑士兵的脖子,換上了他的衣服,然後將他的屍體扔到了冰窟窿里。
若是在小說中,月黑風高,又有鮮卑胡裘作為保護色。此時呂布只要抓住一個小兵,然後問出魏續的藏身之處,便可輕易將其救出。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這拓跋部中兵士不下兩千,士兵們彼此都認不全,誰會留意一個午後才被押到軍中的俘虜?
呂布循著軍營中的燈火,緩慢的摸到了拓跋詰汾的中軍大帳,擒賊擒王,這一招呂布屢試不爽。
此時,中軍帳中歌舞昇平,一個婢女不知犯了什麼錯誤,正遭鞭打。一時間,歌舞聲、鞭打聲、嬉笑聲和婢女的慘叫聲,交織傳來,好不熱鬧。
熱鬧是好事,剛好趁亂抓人。呂布悄無聲息的殺掉了帳門口的守衛,然後站在原來守衛的位置。心裡盤算著,只要裡面一有人出來,他就直接把他放倒,逼問出魏續的下落。
「呂將軍!」呂布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回頭望去,居然是魏文姬,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啊!」說著,魏文姬走到了呂布近前繼續說道:「你剛走,我家兄長就逃出來了。」
「那你怎麼進來的?」呂布皺著眉,不可思議看著魏文姬。
「跟我來這邊有密道。」說著,魏文姬拽著呂布的衣服向一個鮮卑營賬走去。
這曠野上會有密道?呂布半信半疑的跟著魏文姬,走進了一幢軍帳。軍帳里漆黑一片,呂布甚至連前面的魏文姬都看不到。
呼的一聲,軍帳里亮起了數十個火把。呂布眼看著魏文姬站在一個十一二歲的鮮卑孩子身邊,在他們左右是數十個弓箭,弓上的箭閃著寒光。
不好,中計了。呂布的第一反應是魏文姬兄妹二人和鮮卑人做好扣引誘自己上鉤,看來這兄妹二人都是鮮卑人的走狗。
枉我以身犯險搭救你兄妹二人,到頭來落得個自投羅網。想到這,呂布千百萬個問候,送給魏文姬全家,頂在嗓子眼,卻不知先問候哪個,只是死死的盯著魏文姬,渾身氣得直抽抽。
他又回想起了那片死亡之海,回想起了那次拉練,回想起了那個熊兵。他居然用所剩不多的水源清洗傷口,連長小舅子又怎麼樣?別人不敢吱聲,他呂布敢。一個大耳瓜子,呂布把他眼珠子都掄出來了。
那個犢子連長還敢出來護短,呂布一個電炮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現在想想,一個耳光怎麼可能把人的眼珠子打出來。應該就是他們做好的扣,好激起公憤,名正言順的除掉自己。
看著呂布抽搐的身體,魏文姬更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事情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她只能低下頭,默默地祈禱,拓跋力微會放掉自己和兄長。
說時遲,那時快。呂布已經被後面進來的鮮卑兵捆得像粽子一樣,拉赫曼抓著他的髮髻硬生生將他拖到兩裡外的牢帳。
拓跋力微倒也沒有食言,吩咐人妥善照顧魏文姬,等到明天一早,便放他們二人歸漢。
呂布這一鬧,時間已經將近亥時。按說拓跋力微應該回營休息,而他卻徑直走回來拓跋詰汾的中軍大帳。
此時,飲宴早已結束,拓跋詰汾卻衣不解帶,和一個軍官打扮的漢人在密謀著什麼。
拓跋力微進來后也不詫異,落座之後,對漢人軍官說道:「宋憲,魏氏兄妹二人我已給你保下。你且速速離去,明日只要光祿城傾巢而出,與我軍決戰,我便放她二人歸漢。」
宋憲聽到拓跋力微這毛頭小子直呼自己姓名,也不惱,掛上一副市儈的表情說道:「蒲頭大人交代,宋憲必將萬死不辭。若不是魏家小妹與我早有婚約,斷不會麻煩拓跋大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宋憲這邊及時救下了魏文姬,拉赫曼卻憋得一肚子火。大軍出征以半月有餘,剛要沾點葷腥,就讓拓跋力微給攪和了,一肚子邪火都發在了呂布身上。
呂布此時雙手被束,吊在空中。拉赫曼命人扒下呂布上衣,用馬鞭一頓抽打。
他還真不怕這幾鞭子。當年才進特種部隊的時候,第一天訓練就讓人套上防彈衣綁柱子上,用機槍一頓突突,疼還是小事關鍵是嚇人啊!第一次下來,褲子全濕了。
呂布這邊沒啥事,對面的魏續可嚇壞了。呂布這等鄣塞副將都打得這麼狠,他堂堂光祿城將領,一會不得扒皮抽筋啊?
想著,拉赫曼每一鞭子下去,魏續都齜牙咧嘴,彷彿打在了自己身上。
呂布不知魏續所想,眼看著他表情猙獰,以為是在擔心自己,心中對魏文姬的怨恨一掃而光。到底是姑娘家家的,身陷敵營為求自保出賣自己,也不是不可原諒
今天大爺就來個以德報怨,抱得美人歸,此時呂布心中已經決定,一定要救出魏氏兄妹。
到了亥時,鮮卑軍中吹響了號角,看來是有軍事行動。拉赫曼終於放下馬鞭,離開了牢帳。魏續見拉赫曼聽到號角聲匆匆離開,長出一口氣,這號角聲救了我一命啊。
此時,牢帳內只剩下一名昏昏欲睡的鮮卑士兵,看著呂布二人。只聽「咔……咔」兩聲,呂布將自己的把拇指掰脫臼,雙手從繩索中脫離出來。守衛聞聲抬頭的功夫,脖子便以被呂布扭斷。
他怎麼做到的?魏續哪裡見過這現代掙脫手銬的技術,心中好奇想要詢問一下,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不屑的一句:「雕蟲小技。」
「這給你能的!」呂布一邊幫魏續解開繩索,一邊說道:「有能耐你別讓我救啊!」
「有能耐,你別被擒啊?」魏續學著呂布的語氣,反駁回去。
「要不是你妹我能在這?早就……」
魏續一聽魏文姬也在鮮卑營中,身體一顫,忙問道:「文姬也在這鮮卑營中?」
這兄妹感情真是好啊!呂布在現代就是個孤兒,回到古代也沒聽說有個父母,心中頓時有些羨慕這種兄妹情,於是一邊穿衣服,一邊給魏續講起了整件事的經過。
「這文姬真是太不懂事了!」魏續雖然看不起呂布,但是人還是正直的,聽完事情的原委,連忙代妹妹再三道歉。
呂布也不跟他客氣,鮮卑軍中正在集結部隊,正是救人的好時機。二人悄悄潛出牢帳,殺了門口的守衛之後,徑直回到了拓跋詰汾的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中燈火通明,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兵書戰冊。這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拓跋詰汾自是不會看的。它們的主人是拓跋詰汾的兒子——拓跋力微。
此時,拓跋力微正伏案讀書。身邊的魏文姬彷彿不是俘虜,而是拓跋力微的良師,時不時的回答他一些問題。
拓跋力微的問題多是生僻的古字,以及漢朝的風土人情,魏文姬也是知無不言,好一對良師益友。除此二人外,帳內只剩下一名女童,正在案邊輕輕地研墨。
「帳外可是呂將軍?」拓跋力微聽到外面傳來微微聲響,開口問道。
這小子真是好膽色!呂布想想自己這歲數的時候,還在孤兒院爬牆頭呢,人家卻穩坐中軍帳,對拓跋詰汾這個兒子頓時生出几絲欽佩。如果他在年長四五歲,自己今天恐怕逃不出這鮮卑軍營。
「正是!」呂布不顧魏續的阻攔,挑開帳簾,徑直走入帳內,說道:「你是跟我比劃兩下,還是放行?」
「自當放行!」說著,拓跋力微起身對魏文姬拱手道:「請!」
到底是個孩子啊,呂布見他這麼識相,也不與他為難,一把拉起魏文姬的手,向馬廄跑去。時間就是生命,如果拓跋力微調集人馬把守馬廄,三個人便插翅難飛了。
到了馬廄,呂布最擔心的的事情發生了,幾十鮮卑兵已經手持弓箭站馬廄四周。拓跋力微赫然立於鮮卑兵中,頗有大將之風。
這小子也太快了!正當呂布思考對策的時候,只見拓跋力微徑自一人牽馬走來。待拓跋力微走近呂布三人,對著魏文姬拱手深深的鞠了個躬,畢恭畢敬道:「老師。」
「老師?」不止呂布和魏續,就連魏文姬此時也是一頭霧水。
「學生聽聞,傳道、授業、解惑便可為師,你為我解惑數日,自尊你為師。」說著,拓跋力微把手中得韁繩交給魏文姬,還悄悄遞給他一把匕首,繼續說道:「老師若要歸漢可自行離去,此二子殺我族人頗多,恕學生不能放行。」
好厲害的小娃娃,呂布想不到這小小的拓跋力微心機居然如此之深。他哪是尊師重道啊?不過是一項交易罷了。用魏文姬的性命換呂布和魏續的束手就擒,如此一來,便舍掉一個毫無用處的魏文姬,避免了一場血戰。
正在呂布思索的時候魏文姬指著魏續說道:「家兄在此,文姬哪敢獨自離去?」
「既是老師兄長,自然放行。」說話間拓跋力微的目光落在呂布身上,說道:「此人斬我族人上百,老師不要為難學生。」
看來只能再次出賣呂布了。想著,魏文姬將匕首藏在袖口裡,對呂布說道:「文姬只願與兄長歸家,免得老母傷心。呂將軍武藝高強,在這鮮卑營中必受重用,待他日重逢,文姬誓報大恩。」
愁!這才多久啊?又讓這小妞給賣了。呂布看著魏文姬有些哭笑不得,心裡突然冒出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若是這漢朝女人都像魏文姬這般薄情,真應該找大白換個朝代,不當呂布當個項羽也是可以的。
呂布當然只是想想而已,看著魏文姬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呂布還真生不起氣。罷了!姑且就當一回爛好人吧!
想著,呂布一把拉過拓跋力微,右手死死的扼住他的脖頸。
「小孩,你還是太嫩啊!準備三匹駿馬,我們要走一起走!」說著,呂布回頭朝身後的魏文姬打了一個得意的眼色。彷彿再說,看看咱這素質,崇拜去吧!
眼看著魏文姬面露難色,呂布以為她是自慚形穢呢。怎料她從袖中取出匕首,一下插入呂布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