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驚弓之鳥，籠中困雀

  在鄒萬星眼裡，此時的戰八方和以往大大不同。


  在高麗國，戰八方原為僅次於李順臣的軍中大帥。李順臣戍守南部海濱，他帶領二十萬大軍與大遼國隔鴨綠江遙遙相望。


  作為軍中大帥，戰八方雖然在修為、威望上都比李順臣遠遠不及，但也是高麗國公認的傑出將領，遇事沉穩、策略高超。特別是和大遼國數年的隔河對峙中，面對符紋鐵騎也是進退得當，從未引起太大紛爭。


  而此時，鄒萬星卻覺得他不復往日的沉穩老練，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散發著一種陰森恐怖，狂躁易怒，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當鄒萬星看到戰八方手裡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瞬間虎目呲裂，鋼牙緊咬。


  因為這顆頭顱，便是自己的生死弟兄，戰八方麾下的千夫長韓淵……


  鄒萬星強忍痛楚，顫聲問道：「戰大帥，你為何要殺死韓淵？他有何罪？」


  「當然有，而且罪可當誅。」


  戰八方陰寒中帶著狂妄，說道：「我讓他領兵捉拿你這個反賊，卻被他斷然拒絕，難道你不覺得他和你一樣，都該誅殺九族？」


  「什麼？」


  鄒萬星頓時暴怒，卻依然強忍，說道：「戰大帥，我又何罪之有？」


  「你一個小小的千夫長，竟敢拒絕撤退將令、誅殺開城守將，更擅自容留我高麗國叛賊鐵柔然，我說誅你九族都顯處罰太輕！速速把鐵柔然的人頭呈上，否則別怪本帥無情。」


  戰八方的話犀利尖銳，給鄒萬星連扣幾項罪名，個個都是彌天大罪。


  「戰八方，你……你好無恥！我是一個小小的千夫長不假，但我為何誅殺開城守將？因為他毫不顧惜高麗國民性命，連渦妖的一絲影子都未看到就想不戰而逃，任憑百姓被渦妖畜生蹂躪吞食！是我帶領僅剩的三千士卒和幾萬民夫捨生忘死抗擊渦妖！今天如果不是大皇子鐵柔然冒死幫忙，這座古城早已毀滅，數萬高麗百姓早已成為渦妖嘴裡的殘肢碎肉！」


  鄒萬星終於暴怒，凜然喝罵：「而你作為軍中主帥，竟然命令數十萬大軍不戰而逃，你才是整個高麗國的千古罪人！」


  「大膽！」


  戰八方大聲喝道：「鐵柔然何時成了大皇子？全是龍濤那個逆賊胡說八道！他意圖謀反奪取皇位，是我高麗國的無恥叛賊，太子李成貴才是我高麗國真正的皇室血脈。」


  「哈哈哈……，好一個真正的皇室血脈！」


  鄒萬星含淚大笑，凄然說道：「渦妖畜生對我高麗國民燒殺搶掠、遇子皆食，南部平原千里河山滿地白骨已無炊煙，早已成為人間地獄！你戰八方在哪裡？太子李成貴在哪裡？我帶領殘兵敗將死守開城，可給我發過一個救兵？可給我送來一粒糧草？就在今天，我已懷著必死之心，打算和數萬百姓共同赴死，和開城一起毀滅！正是大皇子鐵柔然凜然不懼衝上城頭，把渦妖打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自己還因為救我被渦妖重傷！如果說我有罪，也是愧對大皇子鐵柔然的救命之恩，沒有保護好他的萬金之軀！」


  「你膽大包天！」


  戰八方此時已經聲嘶力竭，毫無軍中大帥應有的沉穩威嚴，罵道：「你左一個大皇子，右一個大皇子，是不是決心要違逆叛國？和當朝太子李成貴作對？」


  「哼哼……，戰八方，你和李成貴勾結渦妖害死李順臣老將軍，到底因為什麼？」


  鄒萬星冷笑連連，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咬牙說道：「那李成貴是不是你和當朝皇后苟合后的私生子？他如果真的是我高麗國正統皇室血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山河破碎？眼睜睜看著黎民塗炭？」


  鄒萬星一連拋出幾個問題，直指要害。


  「你、你、你……，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戰八方頓時無話可說，只能做賊心虛一般的空洞斥責。


  「哼哼，好啊！戰八方，你說我胡說八道，那你回答我啊？」


  鄒萬星步步為營，冷笑說道：「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那隻能說明李成貴根本不是什麼真正的皇室血脈，就是你和皇后苟合而來的私生子，你們才是我高麗國最大的無恥叛賊，人人得而誅之！」


  「你……！？」


  戰八方瞬間啞口無言，甩手把韓淵的人頭擲向鄒萬星，挺起丈八長矛當胸便刺。


  突然，戰八方感覺近處陡生疾風，一把雪亮的鬼頭大刀在身後突兀現出，向著他的後背斬下。


  這一刀，竟帶著蒼青色的凜冽刀罡，寒氣逼人。


  在刀罡之上，彷彿有無數厲鬼冤魂嘶嚎悲泣，沖向他的身體。


  正是無蟬的長刀「鬼泣」！

  無蟬的馭波境修為，雖然比戰八方的狂濤境低了太多，長刀「鬼泣」也比丈八長矛慢了不少。但在此時，假如戰八方不做回防，即便他的長矛能夠先行刺穿修為更低的鄒萬星，但無蟬的長刀也會稍後斬中他的後背。


  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他戰八方當然不會接受。


  最最重要的是，真正的戰八方已經在「碧海紅帆」里被陳錦雲斬去頭顱而死，此時他不過是依靠冥甲鎖住殘魂再度復生，而且這種復生只能一次，再加上復生之後修為大減，心性更加膽怯懼怕死亡。


  這些原因累加起來，戰八方斷然不會捨命再刺鄒萬星。


  「唰」


  他原地生生止步，卻並未回身，丈八長矛在手中向後滑去，從矛尖刺向鄒萬星瞬間變成矛尾橫掃無蟬。


  「嗖」


  無蟬利用長刀「鬼泣」瞬間匿蹤消失。


  他從開始就是「圍魏救趙」的策略，根本沒想硬接戰八方狂濤境的回矛一擊。


  戰八方不愧修為高深，追著無蟬閃爍間的殘影望去，瞬間一驚。在他前方，朴志忠已經排起刀陣，而居於十人中間的正是無蟬。


  這種盛行高麗軍中的刀陣樸實無華，卻在一定條件下極為有效，作為曾經頗具威望的軍中主帥，戰八方自然無比熟悉。


  他當然有能力破掉刀陣，但是總會需要一點時間，而且在無蟬加入之後，這種時間更會變得冗長，甚至無法捉摸。


  還有就是，無蟬手中的長刀「鬼泣」讓他隱隱生出畏懼之感。因為這把長刀斬過上萬人頭，其中修為高深的為數不少，鎖魂無數，凶氣衝天。而他此時依靠冥甲復生，本身就和厲鬼極為相近。


  所以，此時的戰八方回身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部下，退意萌生，已成驚弓之鳥！


  更何況他自身尚且負有其他機密要務。


  然而就在此刻，守將府之外突然響起吶喊之聲。


  「兄弟們，抓住叛賊戰八方！」


  「對，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告慰死去的無數高麗子民！」


  原來，鄒萬星的那名親兵離開之後，已經把守護城頭的三千士卒調來，把開城守將府團團圍住。


  已成驚弓之鳥的戰八方，瞬間變為籠中困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