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春水無辜 冷暖自知
「你說什麼？你確定看到的只是那樣一縷殘影？」
距離河岸不遠的雪林中，呂不為單手抓著肩頭受傷士卒的衣領，嘴裡在狠狠咬牙。
受傷士卒的描述，讓他一陣暴跳如雷，又感覺很是匪夷所思，開始對自己手上的情報產生了懷疑。
龍濤，你不過是一個成溪境九品的渣渣而已，不可能擁有那樣的速度和戰力，即便同時是一名符師。
那名伍長死的非常蹊蹺，腦袋上被從眉心一線貫穿，傷口纖小而整齊，龍濤用的什麼武器？一根筷子嗎？
除非擁有「萬涓境」修為的強者，才能憑藉自己靈氣內力外吐，震出如此細小而均勻的傷口，而且起碼必須是八九品的高階萬涓境才行。
這名伍長同樣是成溪境九品巔峰修為，哪怕是馭波境六品的呂不為，用刀用劍頂多也就是把腦袋劈開，如果是刀罡、劍罡外露全力一拼，更會讓腦袋四分五裂，斷然無法留下這樣的傷口。
如果是施符傷人，一個符師頂多弄出些火符、水符、冰符一類的把戲，很大程度上只是影響對手的感知，都很難說把對手置於死地，除非到了大符師一級！
龍濤才十六歲，絕對不可能是大符師。
「那道身影真的有那麼疾速？」
呂不為有太多的疑惑不解，繼續問道。
「稟報呂將軍，確實只是道白色殘影，踏波而行，如同鬼魅般一閃就不見了！那種速度起碼是萬涓境九品巔峰修為，甚至更高才行。」
肩部被箭射傷的那名士卒顫聲說道，眼神中帶著重重恐懼，似乎還沉浸在那一瞬間的情景之中。
呂不為面部扭曲，滿眼都是狠厲，咬著牙沉默不語。
這就更不對了，一個成溪境九品修為的武者，不可能擁有比成溪境高階修為還快的速度，這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如果說龍濤擁有可以提升速度的符甲，可能性同樣不大。
龍濤成為符師，畢竟是剛剛不久的事情，那件「濤聲依舊」，是以防禦和攻擊為主的符甲，對於速度完全沒有任何作用，而且現在也沒有在龍濤身上。
呂不為甚至滿心懷疑，這件「濤聲依舊」可能都不是龍濤獨自完成，更不要說是另一件。
普通符師完成一件如此優秀的作品，最少要兩三年時間，甚至更多。
據他所知，俞建萍那樣的曠世奇才，「萍水相逢」和「青萍之末」兩件符甲總共耗時三年，即便龍濤更為出類拔萃，也不可能在數天之內完成兩件作品，還都遠遠超過俞建萍的水平。
難道是來自「白雲染鶴」李慕漁的幫助？
目前只有這一種可能，龍濤在符甲方面的成就定是如此，即便情報上反應並不存在這所謂的幫助，呂不為也知道自己的判斷差強人意。
這是一種無法走出的悲哀，仇恨越深，便越想看輕對手……
伍長頭上貫穿的傷痕，更是依然無解。
呂不為的眉頭凝成死結，有些英俊的面龐顯得很是猙獰。
很多細節，讓他無法相信出手偷襲者就是龍濤，從力量到速度，絕無半點可能。
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名士卒肩頭的箭傷。
這讓他想起不久以前的往事，就在距離此地只有十數里遠的山脊背後，龍濤一記孔雀翎射去了他的一條臂膀。
他似乎知道龍濤故意給自己留了一條殘命，內心的恨意卻更加熾烈。
幼時的玩伴又如何？分給自己玩具吃食又如何？那隻不過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兒時過往罷了。
最讓呂不為心碎的還是「千紙鶴」饒芷柔！
整整三年，數次的隔河遠望，依然能夠看到那眼中偶露的水意，如同春水河一般煙波浩渺，也被可恨的龍濤「奪」去。
如今的春水河便在眼前不遠處，卻是連綿不斷的浮冰冷濤，宛如他此時的心境，冰寒透體。
呂不為長長吁了一口氣，向著周圍的士卒揮了一下衣袖，數十名士卒瞬間四散離去，其中一名親兵護衛卻走上前來。
這名親兵護衛拱手問道：「呂將軍，是否要上報田將軍，緊急求援？」
呂不為望著遠處的春水河，滿臉都是冷意，沉聲說道：「不，馬上跟對方聯繫，所有情況都說清楚，把有關龍濤的情報搜羅詳細。」
「是！」親兵護衛答應一聲，轉身遠去。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呂不為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凝在遠處，那個方向便是春水城頭。
只是漫天飄飛的鵝毛大雪，讓他的目光只能看出一箭之地，前方的河面全都隱在暴雪之中。
他的眼神中，那些連天徹地的無數雪花，彷彿化作了千萬隻白鶴不停飛舞，曼妙無比。
其間有琵琶聲聲，天籟裊裊，宛如三年前自己隔河遠望，一個羅衫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他知道，那便是「千紙鶴」饒芷柔……
此時，那抹靚影在風雪中卻越發清晰，如同一塊千年寒冰凝住了他的眼睛。
呂不為英俊的面龐扭曲變形，極盡猙獰，咬牙自語：「龍濤，我定要把這片雪林變成你的葬身之地！」
……
……
「阿嚏！」
萬蟬寺房門口的龍濤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很是莫名其妙。
這大冷天的，誰這麼想自己？
他剛剛推開房門，天空中便有清悠鶴鳴傳來，一隻碩大的白鶴跟在他的背後穿門而入。
龍濤走近白鶴，發現它的頭頂竟然能夠和自己的肩膀平齊，笑著嘆息自語：「媳婦兒啊媳婦兒，這紙鶴是越折越大了啊！」
他邊說便從白鶴脖子上解下一個包裹，入手透著絲絲溫熱，打開層層包著的棉布，竟是一大塊熱氣蒸騰的甜糕，引動他腹中陣陣飢腸轆轆。
白鶴看著他一陣狼吞虎咽，走出房門振翅遠去。
龍濤伸出指頭，把嘴邊的甜糕殘渣都抹進嘴裡，滿心都是滾滾熱流。
他走到門口望著漫天飛雪，望著白鶴疾速消失的那絲殘影，有些出神。
他匆匆返回萬蟬寺，便知道白鶴一定會來。
白鶴飛回春水城，饒芷柔就知道他仍在萬蟬寺修鍊，會告知北叔他不會孤身涉險。
暫時不管外界之事，一心修鍊爭取快速提升修為，為了明年的「玲瓏大會」全力做好準備。
這是龍濤第一次對饒芷柔「撒謊」……
但龍濤堅信，只有在實戰中才能更快提升，也只有實戰中的提升，對他才有真正意義。
春水城對面的高山密林，當然是千難萬險、危機四伏！任何人都會認為這種行為絕對是無知愚蠢，無異於自尋死路。
而龍濤自己卻不這麼認為！
危險固然存在，而且定然是非同一般，堪稱虎穴龍潭。
此刻，龍濤輕笑自語：「呂不為，你說虎穴，我說龍潭，那就看看到底是你這隻猛虎厲害，還是本殿下這條龍更加威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