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晶露之溪 逆風之旗(下)
龍濤坐在床上,懷裡的饒芷柔依然還在沉睡。
臉上染著甜甜笑意,唇邊掛有點點淚花。
龍濤握著她的縴手,緩緩調整心脈,速度、節奏漸漸趨同,直至無間。
彼此與生俱來的那種熟悉難以言明,卻極易相通。
饒芷柔連續數天的疲憊似乎盡數消失,她在龍濤懷裡恣意舒展著腿臂,宛如揮動自己潔白的羽翅,這懷抱便是遼遠的天空。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
龍墟里,玄月極盡悠遠,靈氣流動如風。
龍濤盤膝坐在平台上,正在翻看《光陰策》。
他自己也沒想到,竟然從凝露境九品直接升到成溪境九品,但破境后的身體變化更令他驚異驚喜。
按理說從凝露境突破到成溪境,丹田處的那滴露珠將會引動天地靈氣磅礴流入,隨後化作一條潺潺清溪,在全身的經脈中暢通而流。
這便是突破凝露境升到成溪境最明顯的特徵:化露成溪。
這條溪水通過身體其他竅穴溝通天地,丹田處便是溪水的源頭。
此時,修行者本體對於靈氣的運用,對運行規則的理解,都會比以前有數倍提升,從而變得更加強大。
當然,所謂的「露珠」和「溪水」,都只是對凝聚靈氣的一種形態描述。
而龍濤體內從凝露境開始便不是一滴簡單的露珠,而是一顆結晶的晶露。
突破入成溪境后,他感覺丹田處變得無比遼闊,溪水底部竟是一層厚厚的結晶,自己這條溪水,便是由千萬個以前的晶露組成。
厚厚結晶的表面流動著濃郁的靈霧,這才有了溪水的感覺。
他的所有經脈變得粗壯通暢,全身骨骼很是剔透晶瑩,力量和速度更是有了明顯提升。
龍濤曾到城外林中測試,左拳一揮千斤巨石便四分五裂,全力一躍竟有五十丈還多。
連升九級的突破確實不同凡響。
不過他很快把這種喜悅拋諸腦後,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望著高遠的星空發獃,膝蓋上《光陰策》翻在「萬符圖集」的篇章處,彌撒著淡淡金芒。
他現在眉頭緊皺,滿腦子想的都是製作符甲。
赤影小鳥和龍祖的對弈很是焦灼,桂樹的散枝被月光投射而下,在棋盤上疏影橫斜,龍祖苦思冥想,凝成疙瘩的眉頭和龍濤有的一比。
龍濤悠悠想起北叔的那些經典之語。
天下如棋,其上的變化便是芸芸眾生……
他深深知道,這些變化雲波詭異,氣象萬千!
但無論如何千變萬化,卻都要遵循一種規則,這種規則只有兩個字:大道!
龍濤並不喜歡「大道」這個名字,卻無法迴避那些規則,感嘆其中的繁複難解、奧義重重。
而符學一途便是源自於此,那些符陣之間環環相扣,變化無窮。
龍濤腦海里的棋盤,早已超越了簡單的九宮十八格,其上還有月下不停晃動的枝影,所增加的變化何時萬千!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內心有了一些眉目,從平台下撿起幾顆靈石,神魂一收出了龍墟。
床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檀木盒子,旁邊是鐵柔然給的「寒山狼毫」毛筆,還有「潛龍出淵」硯台。
龍濤送了蕭子奕一個「二混子」的外號,卻不得不說對方還是很有誠信,張碩帶回來一張類靈獸雪豹的王皮。
同樣是帶有符陣的檀木盒子,防止靈力的流失。
纖薄的皮質疊起來如同一方手帕,龍濤在桌上輕輕展開,凝神細看。
雪豹王皮上的經脈如溪水般靈動,似乎依然擁有王者一樣的生命。
最後,龍濤的目光凝在雪豹王皮的腿部,整整一個時辰都無法移開。
他彷彿看到一隻笑傲雪峰的豹王,在高山幽谷中奔行如飛,強健的四肢踏裂岩石、撕碎山風,所有獵物都在利爪之下臣服!
龍濤心脈猛然一震,來自「萬符圖集」中的諸多符陣在他腦中飛旋,眉頭緊皺久久不開。
剛剛醒來的饒芷柔很是乖巧,挽起藕臂開始研墨。
又過了幾個時辰,一個完善組合在他腦海里猛然跳出,龍濤左手執筆,揮毫如飛。
此刻,他的心脈鼓動如雷,磅礴靈氣順著左臂涌動而出,寒山狼毫的筆尖上金芒燦燦,畫出的墨線也彌散著淡淡光斑,如同一條游龍在蜿蜒盤旋。
龍濤在數息之間便一氣呵成,竟是滿頭大汗渾身酸軟,體內溪水般的靈霧已近枯竭。
好在丹處溪水底部有那層厚厚結晶,在緩緩化為靈霧補充。
龍濤禁不住一身感嘆,怪不得世間都說符學一途困苦多艱,一開始便令他感同身受、印象深刻。
饒芷柔心疼的拿著手帕給龍濤擦汗,疑惑問道:「世子殿下,這麼大一張獸皮,你怎麼只畫了四條腿?」
「是嗎?」龍濤趕忙睜開眼睛,無奈苦笑,「還真是哈。」
桌上,雪豹王皮的四肢依然閃動著金色殘光。
龍濤茫然拿起饒芷柔刺繡用的剪刀,向著獸皮剪去。
「咔嚓」一聲,鐵制的剪刀竟然斷為兩截!
龍濤有些驚異,左手一揮,「乾坤袖」中的玄鐵短劍便擎於手中,劍尖閃耀著淡淡光華。
他驅動體內的稀薄靈氣凝於劍尖,輕輕向著獸皮劃去。
雪豹王皮的四肢被緩緩割了下來,在堅硬的黃花梨木桌子上留下一道焦痕。
饒芷柔瞳眸澄澈如水,在驚喜中生出陣陣漣漪,她感嘆說道:「好霸道的王者氣息,感覺它們要飛起來一樣!」
龍濤靈機一動,說道:「那就叫做『逆風之旗』!」
兩人對望一眼,饒芷柔竟是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來替他把外衣脫下。
龍濤拿起桌上的四片符甲,向著自己的腿臂貼去。
一陣淡淡金光閃過,那兩片來自王皮後腿的符甲,竟如同迷失的寵物重新尋到主人一般,緊密貼在龍濤的雙腿上,不使勁撕都拿不下來。
而讓龍濤鬱悶的是,他的左臂對符甲竟非常排斥,無論如何都貼不上去,最後只能作罷。
此刻,張碩推門走了進來,抬頭看到赤膊的龍濤,饒芷柔這時也正抱著龍濤的左臂。
張碩瞬間轉過身去蒙住眼睛,小臉緋紅說道:「龍叔,這大白天的你就……,不是說這種事都在晚上……!」
龍濤聽罷頓時氣了個半死,一把拉過張碩,擼起他的袖子,把剩下那片符甲貼在他的胳膊上。
那片符甲剛被龍濤的左臂拒絕,似乎賭氣一般,瞬間纏住了張碩的小細胳膊,很是親密無間。
這個景象讓龍濤有些驚奇,原來並不是自己畫錯的敗筆,而是左臂自身的問題。
張碩看到龍濤和饒芷柔都瞪著眼睛看他,尷尬異常轉身就跑,他伸手拉開房門。
「咔嚓」一聲脆響,牢固結實的房門竟被張碩生生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