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讓天下看到我的態度
春水城頭那一戰，藏海境絕世高手「白雲染鶴」李慕漁，抬手之間，萬丈水龍拔地而起，六萬大軍灰飛煙滅。
坊間傳說從來都是極不靠譜、難說嚴謹。
水龍哪裡能拔地而起？要拔也是拔「河」而起！
既然是水龍，哪裡又來的灰煙？
何況李慕漁也不是抬手之間那麼簡單，更是在大戰中身負重傷，至今未愈。
茶樓酒肆中的說書先生可不這麼認為，成王敗寇自古使然，勝利者當為主角，必然是舉重若輕只手橫掃，而後便仰天長笑拂袖雲間。
簡單說來，就是這一仗很簡單，李慕漁一抬手六萬大軍就完了，然後他抖抖袖子，豆豆飛了……
如果逼著說書先生說實話，兩敗俱傷、沒有贏家，聽書的那些世間螻蟻百姓還怎麼兩眼放光？那人家還怎麼說書賺錢？
不過，說書先生倒還是有句實話，自那一戰之後，春水河久久沒有恢復往日的磅礴氣勢，半河清流魚蝦不見。
似乎一條河也會受傷，還在靜養之間。
此時，半河煙波，兩葉扁舟……
相隔十丈，舟頭各立著一人，負手相對。
俞建萍一身華服，臉色蒼白……
腹部被一箭貫穿，要想恢復如初當然很麻煩，絕非一朝一夕那麼容易。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龍濤，而龍濤當時卻把他扒了個精光，從頭到腳都看遍了！
這世間本就毫無公平可言。
所以，俞建萍看向龍濤的眼神便帶著激憤……
「哈哈哈……！」
龍濤立在舟頭，一看到俞建萍的表情就開始大笑，連腳下的扁舟都跟著顫抖不已，帶動河水散發出圈圈漣漪，久久不絕。
俞建萍滿臉通紅，幾次抬手制止，龍濤都抬手回敬，那意思很明白：我實在忍不住，你讓我再笑一會兒……
「哈哈……，咳咳！」
龍濤笑的雙手捂著肚子連聲咳嗽，俞建萍氣的肚子直疼，他咬牙忍住，臉色在蒼白和血紅之間不停變換……
沒辦法，那裡被一箭貫穿，被氣得肚子直鼓豈能不疼？
龍濤終於止住笑聲，也是咳的滿臉通紅。
俞建萍看到龍濤終於笑完，憋著滿肚子氣拱手一禮，很是客氣，「世子殿下，在下俞建萍，遇見，便是萍水相逢！」
龍濤帶著一絲歉意說道：「對不起，我是龍……哈哈哈…….」
他剛說了半句話再次大笑起來，近乎窒息。
俞建萍看著龍濤的眼神更是尷尬，自己在他面前彷彿再次赤/裸，身上的華服似乎根本遮不住什麼。
龍濤止住笑聲，臉色很是蒼白，似乎這兩次大笑耗盡了全身體力。
俞建萍保持著莊重的書生之氣，再次拱手，問道：「世子殿下，能好好說話了嗎？」
「能，哈……，咳咳，好了好了，你說。」龍濤使勁捂著肚子，臉上全是歉意，自己都很不好意思，沒有這麼笑話別人的。
他很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真心是忍不住……
俞建萍看到龍濤終於恢復正常，臉色一凜，冷聲說道：「龍濤，尊稱你一句世子殿下，只是我作為弘文閣候補大學士的禮儀，你毫無王家世子風範，真是鮮廉寡恥！」
「啊？！」
龍濤聽到這些，臉上並無怒氣，很是玩味，「說說看，我怎麼就鮮廉寡恥了？」
「出身王侯世家卻如此落魄潦倒，有什麼資格笑話我？」
俞建萍滿臉傲氣，繼續說道：「我俞建萍出身布衣卻不輟努力，廟堂之上可立足，青鱗榜上有排名，這一身華服穿的正大光明無愧於心，你一個被削了爵位的落魄世子，有何資格笑我？」
我去！
還真小心眼兒！
龍濤無奈苦笑，這是「成功富一代」教訓「落魄富二代」的狗血戲碼嗎？
「唉！」
龍濤笑著輕嘆，說道：「俞建萍，你有天賦、夠努力，成就不錯！可惜有人說天下如棋，到頭來你只是別人指尖的一枚棋子！」
「不！」
龍濤又搖了搖頭，馬上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你現在還不夠資格，再努力一些才能成為棋子，你沒感覺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龍濤看著一身華服的俞建萍，目光透著可憐。
出身貧寒，多年學習修鍊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定然是步步艱辛。
俞建萍看著龍濤的清亮眼神，怒氣隨著一陣冷意消失無蹤。
面對他的諷刺挖苦，那眼神竟自淡然如水，風波不起。
俞建萍跟著搖了搖頭，說道：「也許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我覺得你更悲哀，你又有何理由說我？」
龍濤的目光越過那身華服的頭頂，看著遠處的浩渺煙波、蜿蜒群山。
「富貴榮華，皆在雲煙之下，我只想親人、朋友和我一起，活的心情暢快，活的無所懼怕！」
此時，龍濤有些失神，兩世為人的他，思緒萬千，都是牽挂。
有隻見一面便失去的母親，有未曾謀面的失蹤父親，有溫柔賢惠的饒芷柔，有忠不懼死的北重山，還有萬不可、無蟬……
很多很多……
「這些都是無用的想法，因為沒有人能做到，也就是無用的廢話……」
俞建萍雖然認同龍濤的觀點，但不切實際，便是空想、幻想。
他沉聲說道：「你既然知道天下如棋，那有誰不在局中？又有誰不是其中一子？」
「除非是一國之君，才能睥睨天下，難道你真如黃雀侯對太子所說的那樣，心存叛逆、想奪天下？」
俞建萍其實並不相信黃雀侯所說的話，但此時開始將信將疑。
龍濤聽完，內心猛然一凜，又是黃雀侯……
這便是逼著北叔對弈之人，更是自己今世的不解仇敵。
「你想多了，有些下棋之人未必就是皇帝，有些皇帝未必不是棋子！」
龍濤嘴角翹起一絲不屑，看著俞建萍說道，話語間很是隨心所欲。
俞建萍頓時無語。
龍濤話中所指，其實是神龍王朝一個公開的秘密，黃雀侯府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樣的實話已成禁忌，誰說誰就死！
而且是誅九族、滅滿門……
不過俞建萍確實想多了，龍濤只是有感而發，並不了解神龍王朝廟堂上的腐臭情景。
「你這些話實為大逆不道，但即便如此，卻依然全是毫無用處的廢話！」
俞建萍冷聲說道：「難道你想做一個下棋之人？把天下玩弄於股掌之上？」
龍濤搖了搖頭，臉上浮起熟悉的邪笑，說道：「我只是想打碎這方棋盤罷了。」
「何意？」俞建萍驚聲問道。
龍濤斂去笑容，凜然說道：「我要讓這天下看到我的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