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雪山猛狩（四）
「當」的一聲，彎刀和長刀相交，巨響聲中似乎伴隨著一道閃電，乍閃而起刺人二目。
長刀「鬼泣」鎖住的怨恨之氣剛剛吐出，便被彎刀的月牙兒刀罡斬碎。
而月牙刀罡也被長刀「鬼泣」斬為兩瓣，堪堪從無蟬兩隻耳邊劃過，兩縷髮絲被削斷飛起。
無蟬也被震得虎口崩裂，飛身後退。
灰衣人的彎刀斬中長刀「鬼泣」的瞬間，另一把彎刀同時揮向頭頂，因為龍濤的鐵拳已臨頭頂。
龍濤隨在無蟬身後以「雲龍三現」之式躍起，尚在半空便感覺一道罡氣迎面而至。
他屈指猛彈，月牙兒刀罡瞬間散去，龍濤也被震得連續翻騰狼狽落地，左臂酸麻指骨劇痛。
一個照面，強弱立現！
擊退兩人，灰衣人雙足未動分毫！
龍濤和無蟬震驚之中尚未醒轉，灰衣人尚在原地，兩柄彎刀卻吐著月牙兒罡氣帶著凄厲尖嘯，已到身前。
龍濤星眸湛湛，很是驚駭。
他看到這名灰衣人的彎刀比前邊三個的彎刀略小一圈，刀柄沒有長鏈，而是被這名灰衣人原地擲出。
龍濤猛然飛旋側身，向他襲來的彎刀一滑而過。
無蟬似乎從來都是剛猛之勢，揮起長刀斬在彎刀之上。
「當」的一聲巨響，襲向無蟬的彎刀被斬的飛向一側。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兩柄彎刀竟然帶著尖嘯飛旋了一圈，重新回到灰衣人手中。
萬涓境四品高手難道可以馭刀而飛？
龍濤稍作思索便已明白，馭波境所謂的「馭波」便能開始驅動刀劍離手而飛，何況是更高一重的萬涓境！
「不錯，」灰衣人露出一絲冷笑，滿臉都是戲耍之色，說道：「我萬涓境修為的三成力道，你兩個廢物竟能接住，那麼六成呢？！」
灰衣人說完，雙手中的兩柄彎刀光芒大盛再次飛出，凄厲尖嘯更疾，蜿蜒襲來。
龍濤和無蟬內心很是震驚，這次兩柄彎刀疾飛中飄忽不定，竟無法判斷襲向自己的具體方位！
龍濤心脈猛震揮起雙拳，龍罡九式第二式：雙龍戲珠。
他雙臂金光淡淡，雙拳邊緣也泛起微微拳罡，如兩條蛟龍一般同時擊出。
「嘭」的一聲震響，一團金光乍閃斂去，彎刀上的寒光一陣暗淡閃爍，飄蕩而回。
龍濤也被震得向後飛起，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摔出三丈，重重落在地上。
無蟬面對強悍而來的彎刀，再也不敢大意揮砍，而是把長刀「鬼泣」橫於胸前。
「當，」的一聲，這次巨響更甚，震的無蟬一陣耳鳴，眼前都是金星。
彎刀撞在刀身之上，刀身又被瞬間推著撞上無蟬的前胸。
他被撞擊的飛退三丈，腳後跟兒在堅硬的岩石上犁出一道三寸深的淺溝，摔坐在地。
一口鮮血從無蟬的口中汩汩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勝負已無懸念，灰衣人六成功力，龍濤和無蟬便已重傷倒地。
無蟬使勁兒搖了搖脹痛不已的腦袋，竟搖搖晃晃向著龍濤爬了過來，雙手舉刀坐著擋在龍濤身前。
龍濤艱難抬頭，問道：「無蟬，你這是為……為何？」
無蟬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答道：「我們打不過他，你先跑，我擋著。」
龍濤一陣鬱悶，問道：「為什麼不是你先跑，我擋著？」
「因為……因為我大不了讓他殺了，而他想對你做……做壞事！」
噗！
龍濤再次噴出一口老血，竟無言以對！
「嗯？！」灰衣人內心生出一絲惱怒，很是震驚。
按理說，他萬涓境四品修為，和龍濤兩人比較差距可以說天地一般，龍濤和無蟬應該骨骼盡碎屍橫當場才對，沒想到兩人竟還在那裡嘰嘰歪歪、情深義重。
「哼！」灰衣人無緣無故感覺很是憤怒，冷笑說道：「兄弟情深嗎？少來這些虛情假意、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龍濤知道灰衣人對於情誼的奇葩認知，艱難抬手拍了怕無蟬的後背，說道：「你跟他好好商量商量，我先歇一會。」
說完他兩眼一閉，神魂瞬間沖入龍墟。
「啊？奧，」無蟬有些發矇，他未做多想，轉頭對灰衣人說道：「你能不能把我兄弟放了，只殺我自己，我這把刀不錯，也可以送給你。」
「你是白痴？還是我是白痴？」
灰衣人被氣得眼前發黑，繼續說道：「我殺了你兩個蠢貨不就行了？這把刀還用你送？」
「啊？奧！你說的……對。」無蟬被自己的笨拙搞的有點不好意思，繼續說道：「不過我會跟你玩兒命，就算死也要死在我兄弟前頭！」
「嗤！我偏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你這等有情有義的白痴！」
灰衣人很是不屑，一臉玩弄之色，陰笑說道：「我給你們一個選擇，你要跪地求饒喊上三聲『大爺』，我就考慮只殺你一人，留你兄弟一條性命。」
「可以，為了兄弟我認了！」
無蟬回頭看了一眼半昏半醒的龍濤，很是認真說道：「但是你殺我之前，不能對我做……做壞事！」
噗！
灰衣人一口老血湧上喉間，看著傻大黑粗的無蟬，竟也是無言以對。
「這個條件，你兩個都答應嗎？」灰衣人不敢再看無蟬，轉過頭看向空中的玄月，忍著沒有嘔吐，說道。
「我……答應……答應你大爺！」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龍濤突然騰身躍起，奪過無蟬手中的長刀擲向灰衣人，然後轉身向著遠處的雪林飛奔。
他邊跑邊大聲喊道：「本大爺不陪你了，無蟬也送給你了，愛做什麼隨你便是。」
「哼！」灰衣人看著龍濤的背影，並未著急，對無蟬說道：「你這個蠢貨，這就是你的兄弟之情？」
灰衣人說完，原地縱身而起，一躍近百丈，兩個呼吸之間便追到龍濤身後十丈。
他不緊不慢跟在身後，輕鬆笑道：「想拉開距離用神弓射我是嗎？實話告訴你，我可不是卜清風那樣的蠢貨，百丈開外我照樣能夠躲開。」
龍濤似乎跑的很是吃力，氣喘吁吁回頭說道：「要不你到百丈開外我們試試？」
「痴心妄想！」灰衣人一聲怒罵，身形在高速奔行中突然停滯，陰笑著看向龍濤。
原來此時已到林邊，有一株數人才能合抱的古樹立於前方。
「嘭」、「噗通」……
尚未回過頭去的龍濤猛然撞了一個正著，接著摔倒趴到地上，呻吟不起。
灰衣人走到龍濤身後丈許，淫笑說道：「這個姿勢正合適，聲音也剛剛好……！」
灰衣人正在得意之際，趴在地上的龍濤陡然翻身，一頁紙符和一粒棗核兒大的靈石自「乾坤袖」中同時滑出。
龍濤心脈猛震，指尖靈氣噴涌，紙符瞬間一陣金芒璀璨，疾速飛向灰衣人！
然後他猛然躍起隱於樹后，立刻又從「乾坤袖」中取出神弓龍影飛羽。
灰衣人內心驚駭猛生，拉出一道灰色殘影直線飛退。
後退中他竟然雙手握住彎刀一起擋在襠部！
他驚恐萬分的眼神中，那頁金光閃耀的符紙陡然化作一團炙熱火焰，由小變大，瞬間把他包裹其中。
「轟」、「啊、啊……！」
炸響聲中，已飛上半空數十丈的灰衣人被火焰燒的一身焦黑，灰色麻衣和全身的毛髮都被化成灰燼，只有襠下有所殘餘。
多虧他是萬涓境四品的修為高手，龍濤的赤炎火符只是對他構成了皮外輕傷，灰衣人在憤怒和疼痛中被氣的連聲大叫。
他催動全身靈氣澎湃而出滅去火焰，剛剛睜開眼睛，視線之中驀然看到一朵璀璨金花，已到身前數尺。
這是龍濤射出的一支孔雀翎！
灰衣人滿心都是驚恐，襠部的殘餘毛髮根根豎起，看上去如同一隻纖小的刺蝟。
好在他修為高深，再次催動全身靈氣強行躲避，瞬間橫移兩尺，並把所有靈氣凝於左肩。
「轟！」
又是一聲巨響，灰衣人的左邊身體化成一蓬血雨，猶如一隻斷線的風箏般摔落崖畔。
龍濤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順著古樹滑坐在地。
他昂頭大聲喊道：「無蟬，上啊，砍了他大爺的！」
「啊？好！」
匍坐於地的無蟬尚在震驚之中，茫然答應一聲，竟然一躍數丈，用盡所有氣力揮刀斬下。
灰衣人躺在地上，生機弱如遊絲，看著匹練而至的雪亮刀光，嘴角竟凝起一絲笑容。
此時，那笑容不再淫邪、不再狠厲，很是純真……
……
……
龍濤背著無蟬，在深至膝蓋的雪地里幾近爬行，兩人身上的鮮血不停低落，在身後的雪地上寫出長長「一」字。
「別睡、千萬別睡，我問你，剛才為何要激發全身靈氣去砍一個將死之人？」
龍濤氣喘吁吁、嘮嘮叨叨，埋怨說道：「你若留著那點力氣，便可以背著我走，哪有兄弟背哥的道理！你故意的吧？」
無蟬已是半昏半醒，恨恨說道：「我……那不是氣的嘛，我本來想讓你先跑，又恐懼那龜孫子對我做……做壞事！」
噗！
龍濤差點跌倒，苦笑說道：「你還真是自作多情！所以你就砍了兩刀，連人家的小頭兒都給切了？！」
忽然，夜空之中傳來清脆鶴鳴，一隻纖小的白鶴繞著他倆飛旋一圈，又急速向著春水城方向飛去。
龍濤聽到鶴鳴，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扎進雪中，昏死過去。
無蟬大驚，用盡殘力晃著他的肩膀喊道：「龍濤？別睡、千萬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