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老豪帥慷慨陳辭
此時,一個楊冪的同伴上前,對楊父說:「老帥,肉煮好了,現在可否端上來?」
「上!再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來,今天我要和馬公子喝個一醉方休!」楊父豪爽地說道。
馬騰聽得那人稱楊父為「老帥」,心中一驚,問道:「楊大叔,我剛才聽那位大哥稱你為老帥,我能問一下是怎麼回事嗎?」
楊父爽快地說:「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有什麼不能問的?
這是我們氐家人的傳統。
以前,我們在山上住的時候,不以村划片,而是按部落群居。
整個氐族最大的首領,稱為豪帥,各個小的部落首領,稱為小帥。
二百多年前,當時的大漢皇帝把我們從山上遷徙下來的時候,整個氐族被除分成了若干部分,分散而居。
因為相距甚遠,彼此之間難以聯絡,從那以後也就各自為政了。
氐池縣這一部分,是一個大的部落,另外還有日勒一部分,觻得也有幾個村子,都是我們這一部落的,大概有一萬多人口。
來此居住以後,我們要受各級官府管轄,聽奉朝庭號令,但部落里的人,在諸事上還是要聽我這個豪帥的吩咐的。
從去年開始,我覺得自己年齡大了,不願意再多管閑事,經各個小帥推舉,就讓冪兒接了我的班,成為新的豪帥。
人們因為對我稱呼習慣了,為了區別對待,是以稱我為老帥。就是這麼個事。」
馬騰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之間竟然遇見了氐人的新老首領,心中暗喜。
雖說現在的豪帥與當日不可同日而語,但在氐人之中還是有很大影響力的。
與之交結,對於了解民情,維持地方還是有好處的。
於是忙起身行禮,道:「小子無狀,不知你們父子就是氐人的首領。以前言語多有冒犯,還請兩位首領恕罪。」
「哎,馬公子,你這就多慮了。」楊父將馬騰拉著坐下,說道:「說是首領,不過好聽罷了。
我們目下,就是大漢的一介子民,普通老百姓而已,沒有什麼可講究的。
你我平輩相交,不過我痴長你幾歲,你客氣稱我為一聲大叔,我都受用不起。
好了,咱們別再弄這些俗套了,要不這酒都喝不痛快。」
「是啊,馬公子,今日你是我們的貴客。」楊冪說,「再說,咱們實在有緣。
若不是在路上巧遇,說不定這輩子咱倆就失之交臂了。既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若是客套,就見外了。」
此時酒肉齊上,眾人開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樂熹、高何奇兩人酒量一般,不過略沾嘴唇而已,范吉等七人,只是埋頭吃肉,酒則一滴不沾。
這是臨走前劉天保專門交待的,告訴他們,一路之上要嚴加保護馬騰的安全,一滴酒不許喝,晚上還要輪流值勤,絲毫不得麻痹大意。
是以不管別人怎麼勸,范吉等人依然如故。
這一切都被楊氏父子看在眼裡,對眼前的這位馬公子產生了許多好奇和疑問。
但兩人都是經歷過場面的人,馬騰不說,他兩人也不問。
酒至半酣,馬騰與眾人也隨意起來。
於是,馬騰向楊父說道:「老爺子,跟我說說你們氐家人的故事唄。」
楊父也有了酒意,聽得馬騰一說,滿是虯髯的臉上頓時充滿了滄桑,嘆道:「喪國失地無家之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別說你遠道而來之人,對我們氐族的歷史不甚明了,就是我們現在的一些個後生晚輩,對自己祖上的歷史也不知道多少。」
楊父放下酒杯,抬頭仰望著星空,彷彿回到了遙遠的年代。他喃喃說道:「我們氐族,是一個十分古老的民族。
當年炎帝有個孫子,名叫靈恝,他在中原不得志,於是遠走西北,來到西漢水、白龍江流域一帶,見這裡水草豐美,就在此定居下來。
上天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就命漢水之神的女兒與他結成夫婦,他們的後代,由於是人神交配所生,所以非常神異,能夠上天入水;
後來神的血脈逐漸稀薄了,那些奇異功能就慢慢消失了,變成了凡人,這就是我們氐人。
我們氐人世代生活繁衍在這塊土地上,一開始以游牧為生,後來開始游牧與種植並重,人口也慢慢地多了起來。
再往後,羌人從高原上下來,與我們交錯雜居在一起。
在羌族的融合下,慢慢地一些生活習慣跟羌族有些相似。
後來漢人又來了,我們相處得也很融洽,在文化習俗上也受到了他們的很大影響。
從那以後,我們有了姓,姜姓、楊姓等等。其中楊姓是最大的一支。」
「後來我們有了部落,又有了國家,雖然與漢人的不能相比,但那畢竟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家園。
在我們的國家裡,最高統治者不稱皇上,而稱氐王。
由於與漢人接壤,加以對漢人文化的景仰,也是為了生存,我們的氐王多次受漢人的冊封,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使我們的國家能夠長久保有延續下去。」
「我們氐人是一個熱愛和平的民族,從我們能與羌人、漢人和平共處這一點上級就可以看得出來。
然而,我們的命運似乎從我們祖先那裡就已經確定了。
靈恝在中原不得志,受人排擠而遠走他方,他的後人也延續了這個宿命。
我們本來與漢人相安無事,但大漢朝的皇上還是派兵攻打我們,滅了我們的王,滅了我們的國家,也讓我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
據說在漢武帝的時候,他派遣中郎將郭昌等攻滅氐王,置武都郡。
創郡立縣后,漢人以為非其族類,其心必異,於是我們受到了漢人的排擠,不得不向境外的山谷間移動。
就是這樣,漢人仍不放過我們,於是乎我們不得不揭竿而起,奮勇反抗。
但在強大的漢兵面前,我們哪有取勝的希望?
這一次失敗后,漢人的朝庭把我們再次分散,遷徙到各地。
我們在氐池縣的這一支,就是那次遷徙時留下的,還有一部分被遷到了酒泉的祿福。
從此以後,氐人七零八落,再也組織不起強大的力量。」
有詩云:
雲起雲落看大風,驚鴻萬里自有明。
莫怪哀鴻於遍野,天道肅殺總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