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孟伯郎推心置腹
卻說孟佗在飯桌上與馬騰說起大漢朝的宦官與士大夫之爭。
孟陀繼續說道:「經過二次黨錮之禍,現在宦官們權勢熏天,把持了朝政,然而在民間,卻成就了士大夫們的威名,被稱為君子。
有『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之說:三君指竇武、劉淑、陳蕃三人,稱為『一世之所宗』;
八俊指李膺、荀昱、杜密、王暢、劉佑、魏朗、趙典、朱寓八人,為『人之英』;
八顧指郭林宗、宗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勛、蔡衍、羊步八人,為『能以德行引人者』;
八及指張儉、岑晊、劉表、陳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八人,為「能導人追宗者」;
八廚指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八人,為『能以財救人者』。
一般的士人,對這些人是趨之若鶩,他們也彷彿無形中成為了天下讀書人的精神領袖。」
說到這裡,孟佗頓了頓,斜倪著馬騰說道:「你會不會作如此想,你孟佗走了張常侍的門子,自是宦官一黨。今日同情士大夫,意欲如何?
非也。在咱們大漢朝,若想當官從政,一是舉孝廉,二是有軍功,三就是有倆錢。
我孟佗雖讀了幾本書,對我老爹老娘也很孝順,但若舉孝廉說實話是不夠格的;軍功更談不上,沒當過一天兵;唯有家世還豐厚一些。
這些年為了結交張常侍,我可以說是幾盡傾家蕩產,幸運的是,我來到了涼州,當上了刺史。
我當刺史以來,第一不擾民,頂多偶爾擾一擾那些官吏;第二我不搜刮民脂民膏,那些官吏送給我的那些東西都是他們心甘情願地送給我的。
至於他們是怎麼得來的,那就不是我所能管了的了,反正不送給我也是送給別人。但我自問這幾年我做得比往年那些刺史做得還好一點。
至於是宦官一黨還是士大夫一黨,因宦官提拔就是宦官一黨嗎?壽成你這次也沾了張常侍的光,你認為你自己是宦官一黨嗎?不至於吧?
誰提拔的無所謂,關鍵是心站在哪一邊,反正不論是宦官提拔的還是士大夫提拔的,最後都是皇上任命的,這一點是不容抹殺的。」
孟佗又問起馬騰在京城活動的情況,馬騰一五一十地說了。
孟佗嘆道:「我們這位皇上雖然年輕,但這聰明不是蓋的。
皇上可謂是在你身上下足了功夫,先封你父親為侯,這還在其次;厲害的是竟然封了你未婚妻為公主,而且是長公主,這就不是一般的恩寵了!
可見皇上用心極深,帝王心術,不得不服啊!
顯然他很明白,京城之中,你必會被士大夫一黨,還有宦官一黨所拉攏。
何以見得?你為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京城中馬日磾就是馬氏後人,而馬日磾在京城中頗有文名,你早晚都會與他們認識,說不定會成為他們得力的外援;
而宦官一黨,你在提拔一節上他們已有了先前的優勢,出於正常的禮節,你也會去拜訪他們,尤其是目前正是他們得勢的時候,被他們拉攏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然而恩出於上,是以皇上先下手為強,把一切恩典先賜予於你,讓你感他的恩,他們兩邊就沒有多少料了。
你想想看,皇上算計得精不精?事實也是如此。
士大夫一邊,只給了你一個兵工廠,這當然也很重要,尤其是對你下一步經營張掖,整備兵力,有很大的助力。
宦官一邊,只是給了你一個空頭的許諾,不過今後你若是真心對待他們,而他們仍還在台上的話,這個許諾可能會變成現實。
然而懸空走鋼絲,著實不易,一個弄將不好,會有粉骨碎身的可能。
好在現在他們還用不著你,你不過是一顆長遠的棋子。
將來官職高了,實力強了,你才會面臨真正的抉擇,那時才是毅然決然的時候,來不得半點的馬虎和遮遮掩掩。」
馬騰道:「我上忠誠於皇上,下謀利於百姓,不摻和於這些朝庭紛爭之中,他們能奈我何?」
孟佗苦笑著搖搖頭,說:「黑白分明,好是好。可問題是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黑白並不分明。有時候你也分不清到底是黑,到底是白。
打個比方,設若宦官一黨借皇上的名義下旨於你,具體內情你又不得而知,就像是第二次黨錮之禍中的張奐一樣,那時你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當時以為聽了就是忠於皇上,而事後又得知實情,才知道是鑄成了大錯,然已為時晚矣。」
馬騰撓撓頭,說道:「這個,卻真是難處!不過他們不會明天就給我下旨吧?再說我一個小小的知府,要兵沒有幾個,要錢更是沒有多少,他們能指望我什麼?」
孟佗道:「你說的是大實話。他們在幾年之內還不會用你,只會扶持你,不論是皇上,還是宦官士大夫兩黨。
現在,他們是在極力培養你,把你放在關鍵的時候再用。所以,你現在大可放心,好好地做你的知府。
這幾年,你把你在朝庭里對皇上說的那些好好地做一做,把張掖經營好了,兵精糧足,到時候官位再上一上,地盤勢力更大一些,說不定真得會成為一個左右局勢的棟樑之材。」
馬騰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大的奢望!我不過是一個砍柴娃出身,造化弄人,有了今天的地位,已是燒了高香了。
雖說是祖上有些名望,但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與今天還有什麼瓜葛?」
孟佗說:「英雄莫問出身。陳勝一個泥腿子還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你還是名將之後!
你現在年未弱冠,已經封侯拜將,夫人又貴為公主,照此發展下去,將來不可限量。
我這輩子不一定能借上你的力了,但我兒孟達將來肯定能沾上你的光。到時候還望壽成念在咱們同僚一場,照看則個。」
馬騰笑道:「刺史大人正值年富力強,可謂是大展宏圖之時,何以作這戚戚之態?
晚輩年少無知,還需大人提攜。這幾次交談,晚輩獲益良多。
世人有雲,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以後大人若是得空,尚請多到張掖來,指教一二。」
孟佗端起一杯酒,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孟伯郎最喜歡和你這樣的年輕人交朋友。
我這幾十年的閱歷若是對你能有一點進益,也不虛此行了。來,喝酒,喝完這杯,你再到別的地方轉轉,省得別人背後說我老霸著你,哈哈!」
馬騰來到商立德席上時,只見商立德與刁鑽二人佔了一桌,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
馬騰走上前去,連道:「立德公,堅克兄,兩位辛苦了!壽成敬兩位一杯。」
兩人急忙站起,共欽了一杯,方才坐下。
馬騰道:「這幾日,家父多次提及,立德公處太守之貴,不惜屈尊下駕,連日奔波,事無巨細,著實令人感動。
堅克兄親自出馬,協調有方,讓壽成情何以堪?壽成再次謝過兩位!」
商立德一擺手,笑道:「壽成客氣了。別說這次長公主在張掖成親,我等有司理當效勞,即便如壽成新婚大禧,我等忝為同僚,也應前來致賀。
壽成此次初出茅廬,即接連不斷地創下奇迹,一是以少年投軍,以寡敵眾,連克敵軍,更是殲滅北匈奴單于及以下數萬之軍,必載入史冊,留芳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