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皇恩浩蕩尚公主
建寧皇帝說:「因此,朕要賞她,大大的賞她,好好地賞她!否則,朕會對不起自己的這個年號,日夜不寧!」
馬騰呆了,看著建寧皇上圍繞桌子轉圈子,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皇上究竟要賞紜霏什麼,這麼大費周折。
「這樣好了,」劉宏彷彿拿定了主意,停下腳步,對著馬騰說道:「朕的父母只生下朕一個人,也沒個兄弟姐妹。朕就封這個姑娘做靖襄長公主,下詔下嫁於你。
朕既嫁妹,嫁妝自然由朕所出。你可能本來準備了一些聘禮,但朕這一封公主,你預備的那些東西可能就拿不出手了。
既然這一切都是由朕引起,那聘禮也只好由朕來拿。只是這樣一來,朕也成了你的便宜大舅子,你可大發了!」
馬騰慌道:「怎敢讓皇上出聘禮?這可折殺臣了!萬萬使不得!」
劉宏哈哈大笑,說道:「人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朕為天子,言出法隨,豈能說出又收回來的?就這麼辦!
嘿嘿,朕竟然有了一門親戚,一門好親戚!來,喝酒!今天太痛快了,誰若是不喝他個一醉方休,誰也不準出這個門,妹夫大舅子也不行,哈哈!」
於是兩人推杯換盞,喝將起來。
一開始,馬騰還一口一口地慢慢抿,菜也不怎麼敢吃;慢慢地,幾杯酒下肚,兩個人都放開了,一喝一大碗;最後,兩人都喝醉了。
此時再無君臣禮儀,兩人坐在一個板凳上,劉宏一隻手摟著馬騰的脖子,一隻手端著酒碗,說一陣,笑一陣,又哭一陣;
兩人口中也不稱皇上臣下了,只是哥哥來兄弟去的,喝了個一塌糊塗,旁邊侍候的宦官看了個目瞪口呆!馬騰連最後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
這單于紜霏在居延城裡還不知所以,這廂里已被皇上封了長公主。都說是世事無常,又有誰個能解得其中三昧?有詩曰:
今日平民在鄉間,飛黃騰達入宮鸞。
只為釣得金龜婿,更因柔骨在仙班。
裊裊風姿世罕有,婷婷儀容人難見。
莫道讖緯無所指,且讓山人從容看。
馬騰父親封侯、未婚妻封為公主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雒陽城。
第二天一清早,馬騰宿醉未醒的時候,前來客棧送禮、拜訪的人即已川流不息、絡繹不絕。
來人遞上拜帖,聽聞靖遠侯昨晚跟皇上喝多了,還在沉睡未醒,於是送上禮單,也不等候,就打馬而歸。
錢豐、劉天保、趙雲等人一直站在門口,迎來送往,忙了個不亦樂乎;直至下午,來人才日漸稀少,收得的禮物堆積如山,整整放滿了兩間屋子。
馬騰醒來時,天將正午,頭痛欲裂。
客棧老闆趕緊做了一碗醒酒湯,馬騰喝下去才覺得好些。聽得錢豐等人的稟報,馬騰也不知該當如何處理,只好令人先放在那裡,以後再說。
馬騰醒酒後,尋思著還有兩個要緊的門子沒串,一個是太尉府李咸那裡,一個則是本家族長馬日磾府上了。於是先著劉坤佑向馬日磾府上送信,晚上前去拜訪。
至於李咸那裡,馬騰聽得此人甚是清廉,然第一次登門,空著手總覺得不好意思,只好讓錢豐收拾了幾張皮子,又打聽了他的住址,領著劉人和、萬欽義兩人,向李府而來。
到了李咸府上,馬騰簡直不敢相信,身為三公之首的太尉李咸,竟然住在這樣一個小小的院落里!
別說與張讓府弟有著天壤之別,就是與一般富豪之家,也大相徑庭,不過是一個一般的三進小院罷了。
馬騰來到近前,方知李鹹的清廉不是吹的,頓時唏噓不止。
劉人和上前叩門通報,出來一個門人詢問,劉人和道我們侯爺前來拜訪。
那人看了看馬騰等人,說出一句更令三人震驚的話:「有禮莫入,無禮請進。」
馬騰上前言道:「我只是給太尉帶了兩張當地出產的皮子,只是略表晚輩寸心,談不上什麼送禮。」
門人搖搖頭,說道:「這是我們大人定下的規矩,從來沒人敢於違犯;你若想進去,就不要帶著它們入門。」
馬騰聽了,無可奈何,只好自己凈身而入,讓劉、萬二人拿著禮物在門外等候。
馬騰來到客廳,屋內擺設不止是簡單,說成寒酸一點也不為過。門人給馬騰遞上一杯清茶,說道大人馬上就到,就出門而去。
稍傾,一個聲低沉的聲音響起:「是靖遠侯來了?老夫未能遠迎,恕罪。」
馬騰連忙站起,見太尉李咸面容清雋,身著儒袍,迤迤而來,忙上前行禮,道:「卑職馬騰,參見太尉大人!」
李咸點頭示意免禮,道:「靖遠侯令尊封侯,夫人又得尚公主之位,聖眷正隆。
老夫還未及前往祝賀,倒讓靖遠侯趕先了,老夫著實過意不去,慚愧!」
馬騰道:「那都是聖上抬愛。馬騰不過是一個鄉間少年,家父也只是一個鄉里教書先生。
皇上雖說一日王侯加身,然我等又怎敢忘卻為人本色?至於未婚妻紜霏,雖然皇上封為長公主,然我眼裡,仍是那個匈奴女子,不敢或有簪越。」
李咸點點頭,目露讚許之色,說道:「身為少年,雖驟然高弟,不失淳樸之心;得列廟堂,未有忘懷之形;聖眷雖隆,卻無飄然之色。難得,難得!」
兩人分賓主落座。馬騰道:「今日小子前來拜訪,一是敬仰大人高風亮節,二是有事特來請教。」
李咸道:「你打的那幾仗,我都知道了,打得不錯,可作為我大漢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
不愧是名將之後,名不虛傳啊!在你的封賞上,我之本意,是要你做涼州別駕。
當時為什麼這麼考慮呢?現在我大漢天下已不太平,內亂迭起。
西北地方,尤其是涼州目前雖說還算太平,但西域、諸羌一帶,不時有戰事發生,以後涼州也難保太平。
現在的刺史孟佗,論文上不得大堂,論武上不了戰場,以後萬一有事,有你這個塞上名將坐陣,可保無憂。
但張常侍一力讓你實授張掖府君。一開始我是很抵觸的。後來靜下一想,其實張常侍這樣做,也是非常高明的一招。
你想,這張掖位於河西走廊中部,西扼敦煌西域,北控鮮卑,西南威懾諸羌,位置十分顯要。
你若坐陣於此,好好經營上幾年,足以掌控四方,比之一個涼州別駕要重要多了!
一個涼州別駕,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救火隊員的角色,治標不治本;而一個好的張掖太守,那就大不相同。
治標何如治本?滅火焉如預防?這個張常侍這些年沒做一件好事,唯獨在這件事上,我李咸佩服得很。
至於他是不是從國是出發,那又另當別論,但能在實際上於國有利,就算是他功德一件。」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馬騰今天算是又見識了一層。
一個小小的人事安排,其中竟蘊含著如此多的真意,這在今天以前,馬騰是拍破腦袋也想不到的。
李咸又問:「壽成,你上任之後有什麼打算啊,說來讓老夫聽聽。」
馬騰於是把在皇宮裡與建寧皇帝的奏對,諸如任賢、興學、開市、實邊,一一向李咸稟報,同時又把皇上的有關旨意,一一告訴了李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