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明光殿初次面聖
馬騰遂忐忑不安地雙手捧著包裹,慢慢向大殿走去。
馬騰進殿俯首走了沒幾步,還沒看到皇上在哪兒,就自跪下,道:「臣馬騰參見皇上!」
稍傾,馬騰聽到一個不過剛變聲的少年聲音,說道:「將軍一路鞍馬勞頓,賜座。」
一個小宦官端著一個方凳,走到馬騰近前,說「皇上讓你坐。」
馬騰這才起身,兀自手捧著包裹,頭仍不敢抬,眼更不敢仰視。
這時皇上又道:「靖遠侯,不必拘束,就像是在自家一樣。噢,你手裡捧的是什麼?」
馬騰這時才抬起頭來,見皇上不過一少年,頭戴冕冠,身著黃袍,坐在案幾後面,兩旁各有一宦官侍立。
馬騰聽得皇上問話,忙起身站立,走到皇上案前,躬身答道:「這是臣在出塞時,一鮮卑首領贈予的白虎毛皮。
臣尋思,這白虎乃是難得一見的瑞獸,其皮毛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故今日特來獻給皇上。雖說我皇受命於天,百毒不侵,然有此瑞物,也可略為襄助。」
皇上令人接過打開,然後鋪在寶座上,自己又重新坐上,在上面左右感受了一下,笑逐顏開地說:「真舒服!」
此時旁邊的宦官說道:「我聽一個道長說過,左青龍右白虎,那可都是神仙傳說中了不得的聖物。
陛下本身就是真龍,今兒個又得了白虎,可湊全了。
這表明陛下文治武功,繼往開來,必會勝過以前所有的皇上。」
劉宏聽了非常高興,說了一聲「給靖遠侯上茶」。
另一個宦官忙倒了一杯茶,遞給馬騰。
馬騰謝過,又重回座上。
劉宏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朕東西。靖遠侯,你是怎麼想起要送朕這個的?」
見馬騰又要起身,又說,「別又起來坐下的,怪麻煩的。你坐著說就行。」
馬騰說:「那個鮮卑首領剛送給我的時候,我只知道很珍貴,但一時還沒想好怎麼處置。
回家后,我想送給我爹。我爹一聽罵了我一頓,說我怎麼敢用這東西?這是折我的壽啊!
人們常說,寶劍配英雄,紅粉送佳人。這等上上之物,只有當今的皇上才堪使用,士大夫都不能夠,否則就是簪越禮制!
再說,咱家從老祖宗那輩子起,就世受皇恩,這幾代雖說是名不見經傳,那是咱們自己不爭氣,怪不得皇上。
現在你覺得出息了,又是封侯又是拜將的,這一切都是誰給你的?是當今的皇上!」
說到這裡,馬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接著說道:「我爹還給我說了好多道理。他說,你今後要像咱們老祖宗文淵公那樣,對皇上忠心耿耿,馬革裹屍。」
劉宏聽了,深受感動。一會方說:「好一個申明大義的父親!
雖處鄉間僻壤,忠君愛國卻不敢有忘。你得了這樣一件寶物,首先想到的是孝敬父親,說明你也是一個孝子。
朕真羨慕你啊,孝仁皇帝業已仙去,朕欲孝而親不待啊!噢,你父親名諱是?」
馬騰道:「我爹姓馬諱平,字子碩。」
「來呀,傳旨。」劉宏道,「馬平公忠體國,教子有功,著封為孝忠侯,邑榜羅百戶。」
馬騰連忙謝恩。
劉宏嘆道:「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大鴻臚韋彪嘗雲,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
馬家世代忠良,幾為棟樑之材。前者文淵公,一生忠事光武帝,南征北戰,最後競馬革裹屍以還。
馬融,國之大才也,一生授學著述不斷,今朝庭經學之士,大半出其門下。
現如今,又有你馬騰馬壽成,建功立業於邊庭,朕心甚慰!」
馬騰遜謝。
劉宏道:「靖遠侯可是第一次來京城?」
馬騰說:「正是。」
劉宏又道:「沒在京城轉轉?」
馬騰說:「今日甫一到京,臣即隨中使大人進宮面見皇上,京城地面上尚未得空走走。」
劉宏道:「應該去走一走。你的職務是張常侍推薦的,你與他可曾有舊?」
馬騰道:「臣只聞張常侍之名,但至今無福得見。想是臣的上司涼州刺史孟佗與其有舊,向張常侍推薦了臣,所以才有今日這番光景。」
劉宏道:「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這孟佗也是張常侍推薦的。
張常侍所薦之人,皆是賢達之才。你等在西涼謀事,要盡忠盡職,方不負張常侍一番推舉之苦心。」
馬騰稱諾,問道:「皇上,臣想明日到張常侍府上前去拜謝,不知可否?」
劉宏道:「應該的,應該的。張常侍為了朕的國家,日夜操勞,你理應前去拜訪,也代朕去看望一下。明日,我著張黃門領你前去。」
說罷,一指旁邊伺候的一個宦官,道:「靖遠侯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明日你領著他去,省得到處問路。」
小黃門連忙答應。馬騰稱謝。
劉宏又道:「我記得那次廷議之事,太尉李咸建議封你為涼州別駕。
我知道這別駕權力很大,能當刺史大半個家,比之一個郡守可威風多了。這樣說來,還是你吃虧了。
是張常侍說你在張掖還有機密之事,非你不可。當時我想問來著,後來事一多,把我給忘了。
現在正好左右無事,靖遠侯可給朕說說,是什麼機密事務?」
馬騰略一思忖,說道:「張常侍說的可是臣與鮮卑秘密交接一事?」
劉宏道:「這個,朕不知。張常侍當時只是說機密,不可在朝庭大堂上宣而說之。」
馬騰道:「正是此事,待臣下稟:這次鮮卑犯邊,主要是他們領地里今年大旱,又發生了蝗災,部落里民不聊生,這才領軍來襲。
臣第二次出塞的時候,碰上了鮮卑聯軍六萬餘人。當時,臣的屬下只有三千人。臣開始尋思,若是與他們硬碰硬,即使臣得皇上庇佑,也僅僅是慘勝而已,傷亡必定很大。
這鮮卑聯軍,共有三部分組成,共有鮮卑首領步度根的兩萬人馬,北匈奴莫奕於的三萬人馬,南匈奴叛逆且渠伯德的一萬人馬。
其中這鮮卑步度根的兩萬人馬,被臣在第一次出塞時放火燒死了一萬兩千多人,還剩下不足八千人。
臣這時想,這三人中,名義上以步度根為首,但步度根這時只有這麼點子人馬,那南北兩匈奴的人未必會多麼忠誠於他。
於是在兩軍陣前,我將那步度根喊出,單獨說話,以大義離間於他。
正巧,他對這南北兩個匈奴也是一肚子怨言,想用我來個借刀殺人之計,剪除這兩個頭領,大大削弱他們的力量。所以,我們兩個一拍即合。
第一戰,我殲滅了南匈奴且渠伯德大部人馬;第二戰前,步度根與我互通情報,使我得知了敵軍的動向部署,於是我將計就計,打了一個伏擊戰,殲滅了莫奕於大部。
之後又乘勝追擊,打死了且渠伯德,打傷了莫奕於,殲滅了莫奕於大部,將他們一直趕出幾百里之外。
戰後,步度根派人來找我,告知莫奕於所部將官連同莫奕於本人全部陣亡,南北匈奴兩部剩下的近五千人馬已被他徹底收編。
但是,鑒於他部落目前的狀況,他希望我大漢能伸出援手,助他度過災年。
當時我想,如果我們不幫他一把,他若破罐子破摔,作困獸猶鬥,再次興兵犯邊,我等雖是不怕,但一來不堪其憂,二來也是耗費錢糧士兵,不如暫且幫他一幫。
他此次受我大漢雪中送炭之厚恩,必感恩戴德,起碼幾年之內不會再來侵擾;若應對得宜,說不定今後還會成為我居延的有效緩衝之地。
是以我一口答應,約以一月之期,前來為他們送上糧草。」
「後來怎樣?」劉宏及兩位宦官聽得津津有味,不把馬騰所說當作機密要事來聽,卻是要馬騰當成故事來講了,是以催促道。
馬騰說:「我回塞之後,將步度根的請求稟報了單于都尉。
單于都尉的想法跟我一樣,認為用一些我們暫時用不著的糧草,在此刻幫步度根一把,所得回報要遠遠大於這批糧草的價值,於是令人籌集糧草。
十天後,我率六千兵馬再度出塞,沒想到半路上出了岔子!」
「啊?」三人驚呼,急問:「出了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