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貴與丑（二）

  李晴天到達江上廣電還不到九點，這裡已經到了許多來參加海選的人，海選九點半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找到停車場停好車，又偷吃了幾口妹妹的零食，這才心滿意足的拉著妹妹朝報名處走去。填了表格，就有些無所事事，看著後面排起的長龍，順便聽聽這些人聊些什麼，畢竟四年沒回國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景還不是很了解。


  「周哥，九點半開始面試，排到咱們，怕至少要到下午了，咱們先去找個地方坐坐吧。」


  「下午怕什麼，現在不還早嗎，我們一個172號，一個173號，說不定能夠排到上午的。主要還是要看這一屆參加海選人的形象和能力素質，如果不行，幾十秒就一個，快得很。」


  「咱們形象都還不錯，又是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再說我最近寫的這首歌我還是挺滿意了，通過海選應該不難吧？」


  「說你天真你還不信，咱們好幾萬人參加海選，最後能夠成功進入正賽的只有64個名額，這64個名額中還包括一些和娛樂公司已經簽約的小藝人，那都基本上是保送進入的。剩下的才是咱們這些人分的，這些都是潛規則，你懂的。」


  「你這麼說我突然想起個事，這個節目上一屆的冠軍，那個吳漾，還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叫lady吳，對外到處說要做華夏的清純版ladygaga。就憑她那個唱功和原創實力，也不知道怎麼的還成了冠軍，觀眾都在罵有黑幕呢，結果人家還不照樣活得瀟洒，隨時周旋於大牌明星之間，不管是唱歌，還是拍電視劇，配戲的至少也是個二線明星。」


  「這你還不懂么，人家身材火爆，臉蛋清純，都被狗仔隊拍到和某導演在酒店顛龍倒鳳一整晚，還敢出來澄清說是和導演聊劇本。你見過聊劇本需要在導演的房間嗎？你見過關著燈聊劇本的嗎？還有她那些傻白甜的粉絲，還說偶像太辛苦了，要注意身體，你說氣不氣人？」


  「那能有什麼辦法，畢竟人家現在紅了。這次咱們的海選評委她也有一席，到時候咱們還得對著她假笑，哎。」


  「哎，不說這些了，這裡畢竟是大眾場合，聊這些不合適，被人聽到就麻煩了。這次海選現場還有實時的網路直播，咱們收斂點好。」


  李晴天聽著他們的聊天，知道了更多比賽規則和內幕，不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個lady吳，希望他不要惹到自己身上，他平時為人低調，但若真被觸犯了，他也不介意給對方一點教訓。


  一小時后。


  評委海選直播現場。


  lady吳女士慵懶的伸長手臂，又將頭髮往後攏了攏，露出手工打造的波菲麗耳環，不知道是誰送的，不過並不妨礙她將其作為顯擺的資本。


  「都62個選手了，還一個都沒有達到進入正賽的最低要求，這一屆的選手遠不如去年啊！」吳漾漫不經心的和鄰座的評委聊著天，一邊貶低參加海選的選手，一邊不忘抬高自己。


  「是啊是啊，照這個趨勢下去，感覺你們那一屆的十強選手，在這一屆都可以奪冠呢。」另一個評委一邊說著恭維的話，一邊眼睛不自覺的往吳漾胸口露出的一片雪白溝壑望去。


  「我也覺得，如果吳漾你參加這一屆，保管還是冠軍。」她身邊的另一個評委同樣說道。


  隔著一個評委坐在最後側的評委心中暗暗鄙夷，他叫劉群，是這一行的老人了，不過他並不是歌手出身，而是天維娛樂公司的代表。剛才已經參加完海選的62個人中，其實有一個還是不錯的，原創實力差一點，但唱歌的功力卻十足，照去年的標準完全可以進入評委待定評估階段，不過吳漾一票否決，另外兩個馬屁精自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後面還有很多選手排隊等待呢，咱們還是繼續吧，下一個，0063號選手，李晴天。」
……

  「0063號選手李晴天，李晴天來了沒有？」場邊助理大聲喊道。


  李晴天正在角落教小妹下五子棋，突然聽到他的名字，急忙邁步上前道：「我在這裡。」


  場邊助理狐疑的看著李晴天，要說身邊這傢伙的形象還是蠻好的，高高瘦瘦一臉清秀。不過來參加選秀也算是正是場合啊，你穿個破了洞的褲子算怎麼回事？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女孩，這倆這是要搞兒歌合唱呢？

  「我們這裡不允許16周歲以下的選手參加比賽。」


  「這是我妹妹，她只是來看我比賽，跟著出來玩的。」李晴天知道助理誤會了，隨即解釋道。


  「那好吧，你們跟我進來。」


  評委現場。


  李晴天邁步進入，小妹留在門口，等著看哥哥表演。


  李晴天站定，還未開始自我介紹，四位評委都打量過來。


  「這個形象還不錯，不知道實力如何，希望有些功力，那我就讓公司把他簽下來。」一個評委說道。


  「我看懸，現在的年輕人，玩些花活還不錯，真正有實力的畢竟少數。」另一個評委給懟回去。


  劉群聽不下去這種倚老賣老，連聲說道：「咱們還是開始吧。」


  幾人停止說話，等著他介紹自己。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叫李晴天，魔都本地人，今年18歲.……」


  李晴天正要繼續介紹學習背景，卻無奈被吳漾打斷。


  「我看你填寫的表格寫著你在美國留學期間，被伯克利開除，有這回事么？」吳漾的語氣咄咄逼人，有一種讓他回憶起以前的政治老師的場景。


  「這位評委老師，我不是被開除，而是自己退學。」李晴天解釋道。


  「這麼好的學校，為什麼要退學呢？」


  「校董說我有種族歧視行為，我並沒有，我遭到了別人的誣陷，所以自動退學。」


  「我們「原創歌手大賽」並不需要有污點的選手，即使你有實力，怕是也很難闖過海選。」吳漾完全不聽他解釋，又繼續說道：「還有，在門口那個東張西望的小朋友是你的親屬吧，連參加個海選都要拖家帶口的來蹭電視上，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李晴天怒火中燒，正要反駁，首先聽不下去的劉群先說話了：「咱們首先是一個唱歌類選秀節目，至於選手的人品如何，如果實力不錯，等到進入正賽之後，咱們再進行調查也不遲。這位選手，你還是先唱歌吧。」


  李晴天壓下心中怒火，像吳漾這樣的評委，他實在找不到應該從哪一方面對她表達一丁點尊重，心中發狠說道：「原本我準備了一首民謠，但看海選的場合顯然不太合適，那麼我就現場為這位女士寫一首歌吧，能不能給我一把吉他？」


  助理人員拿來吉他，李晴天閉目調整狀態，幾秒種后，一段帶著爵士風格的前奏solo響起，優美的旋律很快蔓延整個評委席。


  劉群本來聽到李晴天專門為吳漾寫歌，心理是有那麼一點不爽的，難道又是一個馬屁精，被人罵了還要反過來跪舔？


  不過音樂響起之後，他的耳朵就被緊緊的抓住了。


  前奏之後，歌聲響起。


  曖昧的狀態是最好的慫恿?

  一字一句引來饑渴的野獸蜂擁?

  baby?

  完美的睫毛和女神般笑容?

  每顆心臟都為了你瘋狂跳動?

  「好聽！」吳漾也在心中做著自己的評價，特別是李晴天說這首歌不僅是現場所作，還是專門為他所寫，不由得讓她對李晴天高看幾眼。


  「歌曲好聽，歌詞有些肉麻，奉承意味十足。不過女神這個稱呼我喜歡，很襯托我現在的身份地位。」吳漾仔細打量李晴天，發現這傢伙真的長得不錯，若是一直對她這般追捧，她不介意給個機會讓他進入正賽。


  「果然又是個馬屁精！」剛剛說種族歧視，劉群還有些不信，不過看他這麼捧別人臭腳，劉群已經在他的人品上劃了個大大的問號。


  音樂繼續，歌聲調高。


  誰不想追蹤你一舉一動?

  卻不自覺掉進你的戲弄?

  誰能夠不把你放在心中?

  對你來說只是互相利用?

  李晴天繼續唱著歌，不過在劉群聽來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對，互相利用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跪舔，而是批判？


  女評委吳漾就更覺得不對勁了，這不像是在描寫美人，更像是狐狸精。


  時間如斜，峰迴路轉，表面褒揚的歌詞到後來卻越來越直指人心。


  你在等待誰上鉤lady?

  是誰為你著了魔lady?

  想要滿足所有你的需求lady?

  你在等待誰上鉤lady?

  是誰被你下了咒lady?

  迷失分不清楚?

  高貴與丑?……

  「各位評委老師，我的演唱完畢。這首歌名字叫「高貴與丑」，看到這位女評委之後，我不禁有感而發，不妥之處希望各位評審，特別是這位女評委老師批評指正。」


  李晴天放下吉他，向前一鞠躬，眼含笑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