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勿施於人
「趕快滾吧，你這怪胎！」男生惡狠狠地嚷著，和女生兩人擁在一起。
「怪胎，嗎……」夜落塵低沉的聲音遊離在這個不著光影的衚衕，彷彿一陣氣息在空氣中飄蕩了好一會，之後隨風消散。
怪胎，十幾年前，就有人這麼叫自己了。
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受人嘲笑，遭人排擠，這就是夜落塵的童年。
童年是最美好的回憶？少心安理得的說著那些大話了，對於夜落塵和拉比克這類人來說，一生之中到底能有多少回憶是美好的？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實際上呢，甭管你欲或是不欲，夜落塵和拉比克一概都不會接受。
對於這種跌足掉進井裡的人來說，他人丟下去的是鮮花還是碎石實際上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女生正依偎在男生的身邊，對於她來說，這不過就是真愛面前的考驗罷了。
男生輕輕扭了扭脖子，在這之前受到了太多壓迫力的頸骨發出了咔咔的響聲，「又想偷襲我嗎？」
很顯然，這句話主要並不是對夜落塵說的，男生此時只想要讓在他身邊的女生了解到，剛剛被人壓制並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對方卑鄙無恥。
夜落塵輕輕笑了笑，轉身被淹沒在人潮之中，心懷鬼胎的人只看到他舉起手來輕輕揮動作為告別。
晚上六七點鐘的鬧市，人聲鼎沸，路燈和每個行人手中的手機屏幕亮光照亮了這一條本身並不十分寬敞的街道，夜落塵四處探視，在他看來坐在露天桌椅上的人每一個都是會對自己惡語相向的中年大叔。
夜落塵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心中最後的一道閘門也隨之落下。
他不顧旁人，從裙子下面掏出了手機，撥通電話，十幾響之後，對方才接起。
「今天晚上吃什麼啊？」夜落塵愉快的聲音傳到了電話的另一頭，此時此刻，天色是暗了，但他的心卻突然放晴。
「外賣啊，你還想吃啥？」德馬斯的聲音通過愚蠢人類的高端科技，傳到了夜落塵的耳朵里，「你好像心情很好嘛，談攏了？」
「何止是談攏了，還拉來了一個援軍。」
「援軍？不會是魔法界的人安插過來的卧底吧？」德馬斯輕聲說著，很顯然作為魔法界的老油條，他太清楚那群人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動向了。
「嗯……那到時候你就仔細觀察一下吧，烈焰深淵大人。」夜落塵自己的心裡對於韓玄冰很是放心，因為他也清楚，那種高高在上的傢伙更是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向他那種站得高的人，要摔下去只會比他們摔得更狠。
「好吧，那你趕快回來，你吃什麼我幫你點一份？」
「不用了。」
「不用了？你小子要修仙啊？」德馬斯驚奇地問著，像他那種程度的魔法師更是了解，魔法師對於自身能量的消耗比之一些職業運動員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有的魔法師甚至會隨身帶十幾塊巧克力用於隨時補充一定的能量。
夜落塵輕輕一笑，「我買菜回去給你們做一頓吧。」
「做菜？你？」德馬斯的語氣顯得很不信任。
夜落塵剛想張嘴，一聲「是」還沒有說出口，電話的那一邊就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落塵！你要下廚啊！我吃可樂雞翅，油燜大蝦還有賽螃蟹！」
「是是是，還有嗎？」夜落塵的語氣顯得很是溫和，一次性答應了朔言的所有要求。
「還有你就隨便做些湯啊，甜點啊什麼的吧，我不挑的！」朔言顯得很是興奮，夜落塵的廚藝確是很好，但作為一個普通的男生，是很難堅持天天買菜做飯的，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這也有些太麻煩了。
「好好好……」不知為什麼，夜落塵似乎有些後悔自己心血來潮做了這個決定。
「師父，師父，你說說你想吃什麼？」朔言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夜落塵的耳邊，讓他不由得左手連按音量減小的按鍵。
「中國菜啊……這可真是艱難的決定啊……」德馬斯的聲音在手機上聽來有些含糊不清，但夜落塵還是清晰地明白了他話中的大意。
「德馬斯先生就免了，不信任我的廚藝的話就讓他接著吃外賣吧！」夜落塵氣哼哼地說著，很顯然對於德馬斯這個沒有一點架子的人他也不必裝作多麼大方，「你還是問問拉比克和莫克吧！」
「好，我問一下！」朔言興奮地丟下了電話，沉重的腳步聲一聲聲的傳到了夜落塵的耳朵里。
「喂……其實我是很喜歡中國菜的……」德馬斯哀怨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
「啊？什麼？我聽不清……這裡信號有些不太好……我先掛……啦……」夜落塵壞笑著掛掉了電話。
回過頭來發現，周圍的行人都在駐足看著自己，是的，是駐足，停下來看著他，在這個庸碌的時代。
在他們的眼裡此時此刻的這個畫面實在是十分的詭異，一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在人來人往的擁擠街道上沖電話大聲嚷嚷著，而她的嗓音，若是作為一個女生來說，那也太過陽剛了吧？
夜落塵四處掃視了一眼，特別留意一些常人不會注意到的小角落，很顯然他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有些擔憂這一偽裝會被魔法界的眼線所識破罷了。
日漸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沒有異樣，他臉上的笑容洋溢著似無旁人的幸福感，就好似總算還清了幾百萬的債款一樣，走動一步都會覺得自己輕盈的身體要飄然上天。
夜落塵回身一甩裙子，雙手提起裙角，右腳繞到左腳之後微微躬身，彷彿一個舞台劇演員最後的謝幕一般，隨後扭頭離開了這裡。
對於路上駐足的行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罷了，是男是女是善是惡，又與自己何干呢？
他們又再一次的起身，奔赴自己本身早已計劃好的生活，無論夜落塵做了什麼，都好似和他們毫無關係，哪怕這在今後會影響到全世界人的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