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抉擇
寂靜的房間中，一朵灰色小花自房間中心，騎著巨狼身上的，高大的獸人騎士眉心飛了出來。
張敬盤膝坐在元素之花花心，回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格魯爾斯的略帶一絲痛苦的面孔。
忽然，格魯爾斯原本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血紅的雙目看向面前的灰色小花，拖在地上的長刀，向上一撩向元素之花砍來。
張敬看的大驚失色，再次加快了元素之花的速度，可惜再快又怎麼能快過長刀的揮舞呢？長刀自元素之花側下方向上砍來，眼看便是花散人亡的局面。
『卡啦』一聲，一根連在地上的黑色骨鏈突然飛去，鎖在了撩起來的長刀刀身上。
緊接著，一道道黑色骨鏈從地上飛去，有的捆手，有的縛腳，有點纏腰……格魯爾斯連帶著坐下的巨狼，被這近千根黑色骨鏈，緊緊鎖在了原地，一絲一毫都無法動彈。
「啊嗷！你這個懦夫！……」格魯爾斯和身下的嘯月霜狼，瘋狂掙扎著，想要掙脫這些黑色的骨鏈，口中怒罵不止。
可惜張敬的坐在元素之花上，一去不回頭的落回到了張敬身體，捧在身前的雙手之中。
緩緩睜開雙眼，張敬長長的舒了口氣，看了一眼，手中捧著的只剩六瓣花瓣的元素之花，放下心來。
「老師，我……」回過頭來，看著德尼拉，張敬面露慚愧的低頭，語氣沮喪的說道。
「沒什麼，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嘗試第一個本命亡靈，便契約領主級亡靈，有不少人準備的比你都有充分，天賦比你要高，甚至他們很多都是法神的弟子，可真正成功的，就像你說的只有區區四十三個罷了。」聽到張敬的話德尼拉有些失望，但依然寬慰張敬道。
雖然在看到元素之花從格魯爾斯眉心飛出時，德尼拉便已經知道了結果，但直到真正聽到張敬說出口來，才將德尼拉內心中最後的一道希望掐滅掉了。
「老師，其實我剛才並沒有正式開始契約！」看到德尼拉失望的神色，張敬臉色更加慚愧。
「嗯？沒有？是沒有能找到，融合后的血狼騎領主的靈魂嗎？」德尼拉臉上的失望淡了一些，疑惑的問道。
「找是找到了，只是……」德尼拉將格魯爾斯的話，對著德尼拉轉述了一遍，然後低下頭不敢看德尼拉的臉色，同時作好了被痛罵的準備。
可惜等了好一會，德尼拉的痛罵都沒有到來。
張敬一抬頭，便看到德尼拉微微有些皺紋的右手，正在向自己伸來，心想『被打幾下便被打幾下吧，如果這樣能夠讓老師的傷心緩和一點。』
可惜，張敬的預料依然沒能實現。
德尼拉伸出右手，放在張敬的頭上，輕柔的揉了揉：「你因為這個而選擇放棄契約他，我很欣慰！」
張敬疑惑的抬頭，看著德尼拉布滿溝壑的臉，有些奇怪。
「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德尼拉語氣平淡的接著說道，突然語氣一變，一股濃濃的仇恨充斥了德尼拉的話語：「但，他說的不是全部！」
「老師……」張敬看著臉色露出刻骨仇恨的德尼拉，有些驚訝的想要寬慰一下，卻被德尼拉直接揮手打斷了。
「一億五千萬，僅僅一億五千萬而已，如果換作是我有血狼法神大人的實力，即使再翻十倍百倍，我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德尼拉語氣冰冷的說道，隨著話音，一股極為恐怖的殺氣充滿了整個房間。
張敬只感覺腦門滲出一股冷汗，手腳一陣冰冷，不一會，身子居然結出一層薄冰。
「老，老師，我……」張敬急忙對著德尼拉叫道。
「嗯？呼！」德尼拉被張敬的聲音叫醒，扭頭看了張敬一眼，一股殺意，順著德尼拉的幽蘭的眼睛，自張敬的眼睛傳入，深深的刻在了張敬的記憶之中。
醒悟過來的德尼拉，急忙將殺意收了回來，然後法杖揮舞，施放出一道通用法術——驅散。
張敬感覺一股溫暖包裹了自己，然後慢慢回過了神來。
「唉！」德尼拉嘆了口氣，略帶歉意的看了看張敬，然後有些自嘲的說道：「我以為我看清了，但其實不過是被我藏了起來罷了。」
「好了，不想了。」德尼拉搖搖頭，繼續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那麼恨獸人吧！」
德尼拉昂頭，看著房間中，潔白的天花板，幽幽的說道，語氣極為低沉「我曾經有一個深愛的女人，我們原本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再過一個月便要結婚了。」
「她說要回到故鄉去，將她的父母接過來，參加我和她的婚禮……我很後悔，沒有陪她去，我以為只是去接個人罷了，以她魔導師的實力，即使有什麼意外也可以逃走到……」
「……我當我聽說獸人圍城時，雖然不怎麼擔心她的安全，但依然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我和同行的強者們，一起穿過獸人大軍殺進城時，才知道她為了全城的人，免遭獸人屠殺，跟隨城中強者，出城去執行斬首行動了。」
一行淚水從德尼拉臉頰上流過，淚水透出淡淡的粉色血絲：「等我再從城中殺去獸人大軍的主帳時，在大帳中找到她時，她的身體殘破不堪，靈魂早已經泯滅，是她自己泯滅的……」
張敬聽著德尼拉，斷斷續續哽咽的述說著這一切。
「我將那個將軍挫骨揚灰了，可是我失去的那個她，卻永遠也回不來了！」
「啊！就這樣吧，至於到底是不是要契約他，便由你自己做決定吧！」德尼拉用力抓著張敬的肩膀，回憶了好一陣，才說道。
「老師，我……」
「哦，其實那個一億五千萬，你完全不需要在意，僅僅是今年，獸人發動的過冬戰役，屠殺的人類便有數千萬之多，而這樣規模的戰爭，幾乎每五年便會發生一次，所以才一億五千萬？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德尼拉彷彿生怕張敬選擇拒絕，急忙又補充了一句。
說實話，張敬依然感覺有些糾結，但卻已經基本上想通了，對於種族與種族間戰爭的殘酷，也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或許，也就是由於獸人同為智慧種族的緣故吧，否則在地球上，每一天殺掉並且吃進肚子里的豬有多少只呢？也不曾見有多少人可憐他們啊！
看著德尼拉期盼的眼神，想到德尼拉平時對自己的關心與愛護，他是真的把自己當做親人在對待的啊！想到這些，張敬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對著德尼拉點點頭，看著德尼拉期待達成的樣子，張敬感覺心中的負擔悄然間煙消雲散了。
深吸了口氣，轉身來到了不斷掙扎怒吼著的『血狼騎領主』格魯爾斯面前，目光極為複雜。
抬手，再次從眉心處，取出只剩六瓣的元素之花。
「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定要記得留一瓣下來。」見張敬取出了元素之花，正要開始時，德尼拉急忙開口，補充了一句。
「恩，老師，我知道了！」張敬扭過頭，對著德尼拉，露出一絲微笑來，淡淡的答道。
……
依然是那一片戰場之中，張敬也依舊盤膝坐在元素之花花心中。
經過短暫的飛行，張敬再次來到了那座神廟面前。
「呵，沒想到你這個懦夫居然還敢再進來，人類貪婪的本性啊！」格魯爾斯沙啞沉重的聲音傳來，語氣中透出一絲輕蔑一絲疑惑。
張敬低頭看了看格魯爾斯，沒有多說什麼。
直接一揮手，兩片花瓣飄落，然後在空中悄然分解為一股亡靈法力，化為張敬身周的厚實屏障。
地上的血狼騎領主——格魯爾斯，看著張敬的動作，雖然臉上依然帶著一股輕蔑，但緊繃的身體，攥的緊緊的右手和暗中蓄勢的巨狼的四足，無不體現出了格魯爾斯的認真。
不去管格魯爾斯，張敬口中的咒語不停，手中靈魂力凝聚的法杖，不斷的揮舞著。
兩片元素之花花瓣飄落，一隻巨大的灰色能量巨爪，自空中突然落下，一把抓住了地上的格魯爾斯。
「哼」，格魯爾斯冷哼一聲，巨狼四足不再蓄勢，飛身躍起，躲過了落下的巨爪，同時踏空衝到了張敬近前來，兩隻巨大的前爪，抓在了張敬身周的屏障上。
張敬看都沒看襲來的血狼騎領主，連口中的咒語，都沒有一絲波動的繼續誦讀著。
咻的一下，一顆灰色透明的光球，筆直的飛向近前的格魯爾斯，同時又是一片花瓣飄然落下。
原本正在揮刀向張敬砍來的格魯爾斯，突然消失在了張敬眼前，光球一下子便被躲開了，直直的飛向遠處。
「哈哈，我們既然對於血狼騎領主研究了這麼久，自然對於其中的細節都有研究，最重要的亡靈奴役術又怎麼會不注意呢？」格魯爾斯出現在張敬身後，得意的說著，手中動作不停，不斷擊打在屏障上。
「現在，你只有一片了啊！你還敢不敢再來一個亡靈奴役術呢？還是繼續夾著尾巴逃跑啊！哈哈哈！」
張敬看著只剩一片的元素之花花瓣，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