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大學開學
曾經三年日日相處時的輕車駕熟不再,此刻蘇千秋和楚涵之間彷彿升起了一塊透明屏障,那種無言的隔閡叫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們在空氣中對峙和僵持著,彼此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電梯的空氣愈發靜謐,兩人才發現忘了按樓層,電梯還停在一樓一動不動。
「幾樓?」楚涵清了清嗓子問道。
「九樓。」蘇千秋如釋重負的答到。
「哦,和葉欣同一層呢。」楚涵一邊按電梯,一邊自言自語。
蘇千秋:「!!!」
「葉欣也報了P大???」
「嗯,冷門的小動物醫學專業,沒招滿人,上了分數線就被錄取了。」
「那你是什麼專業?」蘇千秋好奇道。
「和你一樣。」楚涵稍微停頓半晌,介面答到。
蘇千秋:「!!!」
待上到九樓,蘇千秋才發現新生活中的巧合不僅只有剛才一樁——自己不但和葉欣住在同一層樓,而且竟然還是同一寢室。
往年不同地區不同省份的學生混住,這個不愛沖涼,那個不愛洗腳,天天調解各種宿舍矛盾叫學校不勝其擾,今年索性把同一省份的學生安排在一起,讓你們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蘇千秋住的周轉樓原本是打算做教師公寓,結果今年學生擴招得厲害,唯有先拿來做學生宿舍周轉周轉——顧名思義——周轉樓。
這高高的電梯樓按的是正常商品房的布局:兩梯七戶,三房兩廳。
除了帶洗手間的主卧放了四張上床下桌,兩間客房都只安了兩張床。楚涵直接帶著蘇千秋進了葉欣的房間:「今天剛好和葉欣同個航班過來,我就順便把她送過來宿舍了。她這裡還空著一張床,你們……要不要一起住?」
蘇千秋求之不得。未來四年的舍友是葉欣這個豪爽的姑娘,還有什麼比這更完滿?
葉欣見來的是蘇千秋,也是滿臉驚喜。
「命運的安排啊!」葉欣冒出一句中二台詞,給了蘇千秋一個熱情的擁抱,咧嘴一笑。
楚涵幫蘇千秋安頓好,剛踱步出門,又折了回來。他掏出手機對著蘇千秋說:「給我留個電話。」
蘇千秋嘴角向上一彎,眼裡儘是笑意。遙記三年前在西湖邊上,還是她硬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不情不願的楚涵。
三年時光,將少年的眉目勾勒得愈發出挑。而今重新換上烏黑髮色的楚涵,身上已經隱隱有了成年人的沉穩和厚重。只是那亘古不變的黑曜石耳釘,依然宣告著一段離經叛道的往事。
楚涵也像是想起了西湖邊的前塵舊事,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睫。
「嘖嘖,你就沒想著要我的電話號碼嗎?」葉欣在旁佯裝生氣不忿的碎碎念。
楚涵:「……」
到了晚上,蘇千秋的新號碼收到了第一條簡訊。
楚涵:你知道我的舍友是誰嗎?那個天殺的話癆駱其桉!
蘇千秋:……
真是天涯無處不相逢。
大學四年大概會是人一輩子里最恣意妄為的一段年歲,多年後驀然回首,再三品味,愈加會覺得這段時光的可珍可貴。
蘇千秋他們還沒來得及把P大校園的門路給摸熟,就被幾十輛大巴給拉去了城郊的軍訓基地。
知了在樹上「熱啊熱啊」叫個不停,大太陽底下排著隊練正步練站姿的學生們心裡也像集結了萬千隻知了,躁動不已。
蘇千秋身側是一張張操著天南海北口音的陌生面孔,唯一熟悉的,只有楚涵。
對於蘇千秋這種總是有著社交障礙的姑娘而言,楚涵就像她心底的一支定海神針,在不知不覺中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司南讀的是國際學院,整個學院的人要麼是金髮碧眼,要麼膚色如墨,反正中國人還真沒幾個。軍訓這種挂名的愛國主義教育用在國人身上也就算了,哪好意思用在外國友人身上呢?因此國際學院上下得了學校不用軍訓的特赦,但落在司南心裡,反倒有幾分焦灼和遺憾。
滿心以為一回到學校就能見到蘇千秋,沒想到到頭來只能隔著電話盡訴衷腸。司南有點不甘。
過兩天一定要去開個情侶號碼。司南對自己說。
軍訓的生活極其充實且無聊。
軍訓前女生們關心的只有兩點——要不要剪頭髮,會不會晒黑。到了真正軍訓時她們心中就只剩一個念頭——什麼時候天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床上癱一下。
那年夏天的太陽極其的盡職盡責,先是把所有人都曬得叫苦連天,再過了一個星期,他們連苦也懶得叫了。與其說這麼多廢話,不如留點氣力,好好把正步踢起來,免得又被教官責罰。
每個人的迷彩服背後都是一灘自產自銷的生物鹽鹼地。四個男生一天就能消滅一桶礦泉水,女生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每天都有人中暑、暈倒,或者裝作暈倒。從演技上來看,軍訓基地也比起中戲的舞台也差不了多少。
那年軍訓除了太陽格外喪心病狂之外,他們的教官也是一個賽一個的變態。
全員集隊晚了十秒鐘,遲到的人罰跑十圈;正步踢得角度不對,罰跑十圈;軍姿站得不標準,全員再罰跑十圈。
軍訓本來就是把所有人都往固定的條條框框里套,無分對錯,教官的話便是聖旨。有女生因為在既定的時間裡沒衝上涼,晚上自己偷偷沖了個澡,竟然被教官把她光著身子從沖涼房裡給揪了出來,頂著夜色在操場上哭哭啼啼的罰站。
這天蘇千秋他們班又因為集隊比別班慢,被教官拎出來一個個的罰。
他們的教官對女生還算是憐香惜玉,於是對男生就是變本加厲的毫不留情——男生們被罰做五十個俯卧撐。
高考過後幾乎將全部時間都耗在家裡蹲,打了幾個月遊戲的男生們哪裡做得來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不約而同偷工減料,隨便把自己微微撐起來一點,權當是完成了一套動作。
於是教官怒了。
女生們被勒令躺在地上,男生在她們上面做俯卧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