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眾目睽睽
那萬眾矚目的籃球徑自在籃筐上轉了兩圈,最後落在框外。
場外是暴風雨般的喧嘩。
有人遺憾嘆息,有人慶幸拍掌。
蘇千秋靜如止水。
她接過球。
再來一次,她對自己說。
瞄準,微微屈膝,輕輕抖腕……還有必中的自信。
籃球再次脫手,正中籃筐中心,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場外一片沉默。
這個球如此的乾淨利落,大多數觀眾連她是否射進都不確定。
直到場上的計分牌變成了「三十五比三十七。」
女生的分數按double算。
蘇千秋全場唯一的進球,竟然奠定了勝局。
場上先是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瞬間又變成一片詭譎的寂靜。
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
旁邊隊的隊長一個公主抱,抱起了對手隊伍中腳踝受傷的女球員。
「!!!」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議論聲由小及大,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最後斥滿了整個場館。
「天啊!司南抱著蘇千秋?!」
「他們什麼關係啊?」
「我一直以為司南的女朋友是周雨桐!!」
「公主抱啊!!啊啊啊!!我還以為自己在看偶像劇!!」
「這算做變相公開示愛?」
「媽媽救我!!太刺激了!!」
女主角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來,空出一手遮著臉,似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蘇千秋有氣無力的說道:「司南你放我下來……非要這麼……有病啊……」
司南默不作聲,只是把她抱得更緊。
對上你,我的心早已病入膏肓。
司南一鼓作氣將蘇千秋抱去了校醫室。
蘇千秋開始還掙扎了幾下,後來實在是累,索性放棄治療,由得他去。
反正全年級的人都看見了。
校醫看見蘇千秋,有點驚訝。
怎麼早上送了個生理期的妹子過來,下午又把自己給送過來了。
校醫室里有已經冰鎮好的敷料,司南問校醫給了兩包,也沒問蘇千秋「行」還是「不行」,徑直彎下腰幫她冰敷。
校醫本來想問要不要幫忙,見司南這般主動,笑了笑,叨念了一句「年輕真好啊」,又回到旁邊隔間自己的座位上。
蘇千秋斜斜靠在床頭。
這一場球賽下來,感覺身體被掏空,就連眨眼睛她都覺得累。
只覺有人非常輕柔的捧起她的腳,隨之,原本火辣辣疼著的腳踝,忽然被一陣愜意的冰涼所覆蓋。
她微微一縮,想要把腳抽回來。
「乖,別動。」那個人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遠,又那麼近。
就像在耳邊的輕聲呢喃。
眼皮似有千斤重。
她眼睫微眨,頭困頓的一點一點。
然後全無防備的睡著了。
她依然保持著半靠半坐的姿勢,嘴角掛著一道尚未來得及抹去的微笑。
她的睡顏安寧,容姿秀麗,司南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只覺得眼前的少女,美的像一場夢。
不知道何時來到校醫室的楚涵,靜靜地傍在門上看著這一幕。
疲憊睡去的少女和全神貫注的少年,校醫室里的場景像是一副完美的水彩畫。
畫面如此之充盈,再多一人,也是多餘。
楚涵悄無聲息的轉身離去,胸腔里滿是苦澀。
蘇千秋覺得這場睡眠漫長到像是經歷了一整個世紀。
她睜開眼,陌生的屋頂,陌生的牆壁。
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隨之,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湧入鼻腔,讓她又清醒了幾分。
「醒了?」旁邊有人溫柔的問道。
這把聲線如此熟悉,讓人心生溫存。
她沿著聲音的方向微微轉頭,只覺得四肢百骸一陣酸疼。
少年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他穿著她熟悉的校服襯衫,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床邊,手上捧著一本書。
他靜靜地看著她,眼角滿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而和煦。
「幾點了?」蘇千秋開口,聲音里的疲乏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八點。」司南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要不要……再睡一下?」
他試探到。
在她睡眠的那段仿如靜止的時間,叫他低回不已,戀戀不捨。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在腦海里一遍遍勾勒她安睡的容顏。
手上裝模作樣的那本書,連半頁也沒翻過。
「不了……還要去周琦那……」
她半支胳膊從被窩裡掙脫出來,碰上溫度調得很低的空氣,立馬浮起了一層細細秘密的小疙瘩。
「幫你請了假。」
果然不愧是司南,永遠滴水不漏。
「嗯……好……」她發出一陣慵懶的嘆息,心安的往被窩裡又縮了一縮。
她唇齒間無意迸出的心滿意足的嗟嘆,叫司南的喉頭為之一緊。
「再睡五分鐘……就五分鐘……記得叫醒我……」她喃喃說道。
旋即,她又再次將自己沉入那無比安詳寧靜的睡眠之海里。
「千……千秋……」
司南小心翼翼的喚著她的名字。
她卻不知道在哪一叢夢境里流連,渾不自知。
原本緊閉的櫻唇微微張口,而後又輕輕合上,那略帶濕潤的丹紅,像是一場不容拒絕的邀請。
司南心中響起了一場由疏及密的戰鼓,像是有萬千匹噴著鼻息的戰馬在不安的躁動。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沿著她精緻的唇線細細描繪,又鬼使神差的深入她口中,唇間那濕潤軟濡的包裹,叫他欲罷不能。
他俯下身,慢慢靠近她,最後他的唇碰上了她的唇。
少女唇間那天然的柔軟和滿是彈性的觸感,叫他悠悠忘返。
他帶著謹小慎微的試探,用舌尖向裡面的幽魅之地探索,直至碰上堅硬而光潔的貝齒,才鎩羽而歸。
帶著一絲遺憾,他慢慢退出,雙唇略微分開。然後他又意猶未盡般的,復在她唇間輕輕一琢,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
司南獃獃坐在床邊,伸出手指摸著自己的唇。
手指上還有幾分濕潤,是方才深入她口腔中凱旋而歸的寶物。
他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心跳如鼓。
乘人之危的罪惡,和得償所願的滿足,像是兩波勢均力敵的戰士相互交鋒。
一時是滿腔洶湧而出的負罪感,一時又猶猶豫豫要不要再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