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易子而食
「林軒轅說的，你不用太在意！」
古蕾娜眼神越加迷茫的時候，白秋的聲音突兀響起，古蕾娜轉過頭來，發現白秋的目光依舊在直視前方，彷彿之前那句話，並不是他說的一樣。
車裡安靜了下來，等到古蕾娜都快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白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物競天擇，這是動物的天性，就算是作為高級動物人類，也無法避免，但這並不是絕對的。」
「林軒轅說的是歷史，說的也是事實，但都有極其嚴苛的環境制約，七十萬年前的京都猿人，首先是文明，他們有限的腦容量限制了智力的發展，所以並不能很好的分辨是非，再次是環境的惡劣，所以有這樣的歷史，並不奇怪。」
「界門綱科目屬種，這是科學對動物的七大分類，依次遞減，這個概念比較大，單以人類來論，再遞減下去，應該是國、族、氏、家、已，當概念被限制住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其實這個話題雖然沉重，但卻無可厚非。」
「以國來說，當面臨著外國宿敵的時候，國內同胞就會團結一致，但並不代表著，國家的族群，就不會互相競爭，依次推下去，就算是在同一個家庭里，兄弟間都會有吵架或是競爭的情況，平時我們都會覺得很正常，但只是涉及到『吃人』的話題，就會變得很訝然，其實，主要是這個話題很敏感。」
「吃，也是一種競爭，敗者會被勝者吃掉，其實真正的爭執關鍵，我們的概念放在了『屬』這裡，如果往更大的概念去，就完全不會有這種感覺，例如，吃牛？吃羊？吃雞？吃鴨？」
「概念大了，就會感覺很自然，但其實都是一樣，我們和它們都是動物、都是生靈，但若同是人屬，則會覺得彆扭、噁心，因為外形、構造極度相似，可這是經過了科學分類和文明沉澱，在文明低下的七十萬年前，或許在京都猿人的腦子裡，其他類似的人，也可能是我們現在概念里的牛羊雞鴨？」
「可是，易子而食……」
古蕾娜小聲爭辯，剛才她是用同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但卻被林軒轅說得啞口無言，因為『易子而食』這四字，並不是簡單的辭彙，而是一個成語，而她，巧好也聽過這個典故。
春秋時期、宋國被圍，城內糧食耗盡，宋人已經飢餓到了極點，為了生存，則把主意打到了孩子的身上，但卻又不忍心吃了自家的孩子，所以家家戶戶有孩子的就進行互換，把別人家的孩子給吃了，靠這種方法生存了下去。
這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忍心，而且春秋的時候，也算是有文明了吧？
若強說環境制度，秦之後才以儒學為尊，那近代史上，鬧飢荒的時候，不也曾有這種新聞？
不說飢荒，再說到七八十年代的事，在物質水平還不足以滿足生存需要的時候，不也有把孩子送出去的，這種行為，看上去像是比『人吃人』好上了極多，但其實送出去的孩子，是否真的幸福，還是二話，往悲觀了想，被吃了，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性。
古蕾娜極度震撼，立刻想到了許多事，而這些想到的事，幾乎都是直接以最壞的結局去猜想，因為林軒轅的一席話，說得她內心世界動搖，幾欲崩塌。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這是成語，並不是真的指發生這種事，有關於這個成語，有很多解釋，歷史過於悠久，不可考量。但我想，以正常的人性來說，這種事發生的概率極小，若真的有這樣的事例，也只是個例。」
「同理，發生在飢荒災區的新聞，未必就是全貌，更有可能，僅僅只是個例。」
「當文明和制度崛起之後，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把秤。生吃活人，我不敢說沒有，但以現在的環境來說，只會是個例，但我們卻不能因為這些個例，而把其他美好的事物完全掩蓋，同樣是災區，父母為子女而犧牲生命、軍人為群眾而奉獻生命，這些故事，不是更值得我們去歌頌和關注？」
林軒轅聽得目瞪口呆，令他做出這副表情的，並不是白秋說話的內容，而是這種舉動。
白秋如此長篇闊論，在林軒轅的記憶里，一隻手掌都能數得過來，但那都是是演講或是彙報的大場合，而現在的對象，卻是一個女人？
白秋對這個古蕾娜，也太上心了吧！
古蕾娜聽了白秋的話，雖內心仍有顧慮，因為白秋並沒有反駁『吃人』的事實，但卻是好受了許多。
是啊，京都猿人吃人，或許真是事實，但卻有著概念和環境的制約，放到現在社會，就算真的有這種事，卻也是只會是個例，但這個社會的美好性，卻遠遠不是這些個例能否決的。
哪怕是出自古家的她，也知道在一般家庭里的孩子有多幸福，因為那是她一直渴望的環境，而在七八十年代的父母，把孩子送出去的時候，不也是送到更有物質能力的人手裡，其初衷，卻是希望孩子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是自己想岔了啊！
那種噁心的感覺漸緩，恐怖驚悚的畫面也不再在腦海里閃過，雖未完全輕鬆起來，但古蕾娜轉頭看向窗外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世界，並非那麼冰冷、可怕，只是在剛才，她少了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異人手錶再度響了起來，而李貞的頭像也同時彈了出來，白秋剛接通，李貞立刻問道：「不在家？」
「嗯，剛出來處理點事。」
「你的心真夠大的，預知異能覺醒這種大事，你也敢往外面跑？」
「怎麼了？」
「異人系統檢測，你家的異能波動急劇上升，現已被列為三星難度，我估摸著以這個速度，等下就會上升到四星難度，若只是四星還好，我還能控得住場面，若是上升到五星，恭喜你！」
「以二五所現在的評級，只要達到五星，就會評定為非我們能解決的事件，系統會自動發出求援信息，到時候，整個廣都的異人，都會去你家串門湊熱鬧了。」
「哦，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還不趕緊趕回去？你……」
白秋直接掐斷了視頻通訊，以他對李貞的了解，接下來肯定是滔滔咆哮，但卻無任何實質的內容。
「坐好了。」白秋提醒道。
「嗯？」
古蕾娜發現剛結束通訊的白秋，眼神有些不一樣了，但下一刻，她就知道白秋想幹什麼了。
喧囂咆哮的跑車轟鳴聲，驅逐了黑夜裡的寧靜，宛如從深山裡急速奔出的野獸，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