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輕點
就以形勢而論,桓熙確實有其囂張的本錢。桓熙的生母司馬興男是東晉明帝司馬紹的女兒,母親庾文君。乃左將軍庾琛第三女,權臣庾亮之妹。同時司馬興男還是晉成帝司馬衍、晉康帝司馬岳的嫡親姐姐,晉穆帝司馬聃的姑姑。
以母族而論,桓熙是貴不可言。其父血統也頗為高貴,更何況桓溫此時任東晉大司馬,桓氏一族掌握著江州、荊州和益州軍政大權,乃是除司馬皇室之外,最顯赫的豪門。就連陳郡謝氏還要十幾年後才能與桓氏比肩。
在南北朝時期,是一個拼爹的時代。而且是明正言順的拼爹,理所應當的拼爹。桓熙突然看到高敬宗闖入,頗為不悅的道:「汝乃何人,高姓何處?郡望何處?」
高敬宗語氣淡淡的道:「王謝子弟又如何?庶族寒門又如何?」
眾人看到高敬宗,整齊的躬身施禮:「我等參見大都督!」
桓熙冷冷一笑,有些不忿道:「我道以為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原來是一個北傖。」
北傖就是北地的野蠻人,這是江左士族對北方漢人的蔑稱。高敬宗毫不退讓的道:「譙郡好像如今在本都督手中,吾若是北傖,你是不是南貉?」
江左士族看不慣北方漢人,北方漢人也瞧不起江左士人,戲稱江左士人為「貉子」,貉子就是土狗,本意是說江左士族只會像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跑。高敬宗知道在後世網路上曾經評價中國歷史上七大遺憾,其中在南北朝未完成統一的就有三人。分別前秦苻堅、劉宋劉裕以及北周宇文邕。
事實上三位皇帝都是文武雙全,雄才大略,最終未能完成統一大業。來到這個時空高敬宗才算明白南北統一為何難以實施。這主要是長期的分裂,意識形態發生了改變。漢人中南北意識形態對立,矛盾重重。雙方互看對方不順眼,根本就沒有團結合作的基礎。
「原來你就是高敬宗高都督!」桓熙淡淡的笑道:「高都督來得正好,本公子非常不高興,還請高都督給本公子一樣說法!」
「說法?」高敬宗不以為然的道:「你要什麼說法?」
桓熙道:「把紅袖添香還有那個玉露,這三個賤婢送給我……」
高敬宗道:「若是本都督不同意呢?」
「那就……!」桓熙並沒有出言威脅,在桓熙眼中,威脅高敬宗這麼一個北傖毫無意義。
「你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高敬宗轉而政務廳的眾人吼道:「刑司何在?」
刑司執事王大興拱手道:「卑職在!」
高敬宗道:「按律該如何處置?」
王大興瞧瞧高敬宗臉色,正在言:「咳咳,紅袖添香二女見義有為,按律無罪有功,桓公子按罪當處五年刑徒,不過他終究是大司馬世子……
崔逞也有點猶豫:「是不是給桓大司馬通個氣,請示一番再作打算?」
高敬宗搖搖頭:「不必請示,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對,都督明鑒!」急忙而來的徐敬宣施禮說道:「此人與咱們仇怨結得深了,放他走,是養虎貽患。如放他走,難免引來報復,不如一刀殺掉……」
高敬宗饒有興趣的問:「那他帶來的百餘扈從呢?」
徐敬宣以掌作刀,向下一切:「殺人滅口!」
高敬宗又道:「那郗使君呢?」
「一併殺掉,毀屍滅跡!」
「郗超從襄陽來,西府駐荊軍必然曉得,今天的事盡人皆知,如何瞞得住?」高敬宗盯著徐敬宣道:「是不是要把西府軍上上下下全部斬盡殺絕?真是好主意啊,且不問咱們有沒有實力把西府軍斬盡殺絕的可行性,就是如此就是枉殺無辜,本都督就做不出來!」
桓熙看著高敬宗,玩味的笑道:「你敢殺我?」
「你罪尚且不致死,本都督不殺你!」高敬宗道:「本都督又沒有五年時間監督你服刑,那就採取一個折衷處置之法。桓熙扈從幫凶,每人刑五十杖,驅逐出境。桓熙五年刑徒,每年折一萬金,共五萬金,讓桓大司馬拿錢贖人吧!」
眾人大驚失色:「都督不可呀!」
高敬宗揉揉臉,朗聲道:「此事,就這麼定了。立即執行!」
徐敬宣不懷好意的看著王大興道:「王刑司,都督有命,汝敢不從?」
王大興看了看崔逞,見崔逞面無表情,又望向籍戡,卻見籍戡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王大興咬咬牙齒道:「以法執行!」
睢縣總都督府前的廣場上,此時已經人山人海。眾百姓不畏嚴寒,不約而同的前來觀刑。桓熙看著十三名扈從被拖死狗一樣架到廣場上的刑台前,桓熙大聲叫嚷道:「我看你們誰敢?老子乃南昌縣公世子,我爹乃當朝大司馬……我娘是大長公主……
「省省吧,沒用的。」郗超淡淡的望著竭斯底里的桓熙,面無更讓道:「你難道沒有看見城外的的京觀?有鮮卑人、有丁零人,有匈奴人,還有栗特人,數萬顆人頭的京觀,沒殺你已經是看在明公的面子上了!」
桓熙怒斥道:「你……」
郗超毫不退讓道:「這裡不是襄陽,更不是大司馬府!」
桓熙負手而去。
總都督後院內室,高敬宗躺在齊胸高的浴桶中,閉著眼睛享受著鄭詩詩的按摩。
鄭詩詩不解的問道:「高郎,今天太過莽撞了!」
「莽撞?」高敬宗搖搖頭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正是有利,兄弟可以反目成仇,殺父之仇可以握手言和,至於掃了桓熙面子的事情,桓大司馬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感謝我!」
鄭詩詩更加不解:「為何?」
「朝廷擔心本都督與桓大司馬串通一氣!」高敬宗接著道:「如今本都督絲毫不給桓熙面前,就是不給桓大司馬面子,在朝廷眼中,本都督就是一個義氣用事的莽夫,不足為慮。朝廷如果得到這個消息,恐怕某人做夢都會笑醒。」
鄭詩詩嘆了口氣道:「高郎,你變了!」
「變了?」高敬宗點點頭道:「或許吧,不過我對你永遠都不會變的!」
鄭詩詩俏眉一挑:「是嗎?」
高敬宗睜開眼睛,認真的道:「必須的啊!」
「那你告訴奴奴!」鄭詩詩不悅道:「那個祝英台是怎麼回事?」
高敬宗把頭潛入水中,當起了鴕鳥。
鄭詩詩不依:「她是女兒身,妾身早已知曉。如今她已非完璧,是不是高郎你的傑作?」
高敬宗探頭嬉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鄭詩詩撅起嘴道:「不理你了!」
「哪裡逃!」高敬宗一把抓住鄭詩詩的胳膊:「一起洗!」
「不行,不行!」鄭詩詩大驚。
高敬宗道:「可以了,大不了我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