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傅宇煌的自白
傅宇煌從回憶中回過了神,看著傅遙,半晌,閉了眼睛,幽幽嘆道:「也好……你走的遠遠的,我才能好受些……」
傅宇煌的聲音是多麼的蒼軟無力,聽起來,疼到骨子裡。
傅遙一聽,淚水就又止不住的下來了,不再多說什麼,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去了。
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安靜的如此的可怕。
傅遙走了,去了隔避城市鄉下的一間屋子思過,老管家心軟,卻無可奈何。
傅遙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後悔中度過,她現在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想清楚一些事情。她發覺,到現在,王雷和外公他們從來都不再來看她了……
傅遙對著空屋子苦笑。
原來如此……如今只怕是避之不及吧?!她現在可是個麻煩精。
呵,到如今才參透了,以後對自己重要的,卻是另有所圖,以後是自己敵人的,卻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為何如此的傻,到現在才真正的看清楚。
思過吧,什麼也不想了,她欠玉兒一條命,父親留她一條命,她應該就要感恩了。
她與軍師與王雷一起背叛了父親,甚至想要逼宮,而現在,卻還是撿了一條命,她確實該感恩戴德,可是她不能原諒自己令父親失去了玉兒。
可是,心裡又怨玉兒,她故意尋死,現在逼的她與父親走入這樣的結局和境地,卻無法挽回。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葯該多好呢?!
可惜這世間,沒有後悔葯可賣。
傅遙苦笑,如果時間能夠倒退就好了,她討厭自己曾經的自以為是,可是,也討厭玉兒的自以為是,父親比她想象的要在乎她千倍萬倍啊……可惜,她卻什麼也不知道的死了。傅遙心中不忿,若是玉兒沒死多好,至少,她再見到時,可以指責她。
而現在,除了忤悔,自責,什麼也做不了。
*
傅宇煌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上,斜躺著,整個身體顯得很疲累。
嚴妮進去時,看到他,生生一愣,然後頓住,不解的看著他,低聲道:「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傅總,還要煩惱嗎?!」
傅宇煌頓了半晌,久到嚴妮都以為他睡著了時,他才開口說話了,「其實我知道我自己是自欺欺人,不敢也不願意放棄希望罷了,因為怕絕望,不敢相信玉兒已經死了……」
嚴妮渾身一顫,不敢置信,難道傅宇煌這幾天這麼瘋狂,心裡卻是明了的?!
現在他在自白?!與她說心裡話嗎?!
嚴妮現在進退不得,有點惶恐之意。清醒著的傅宇煌是冷酷的,她現在,竟是半句話也應不出來,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
嚴妮苦笑,只得閉緊了嘴巴,聽他想說什麼。
「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鬼魂之說?!」傅宇煌淡淡的語氣掩不住的失落,「又怎麼會有投胎之說,我又怎麼會相信了的呢?!罷了,我已經失去玉兒了,以後,也不能再做瘋狂的事了……嚴妮,找聖僧的事就停了罷,以後,不必再找了……」
「傅總……」嚴妮苦澀一笑,「其實也不一定沒有……信則有啊……」
她忍不住安慰他,怕他真的絕了念頭,這個男人愛的太過凄惶,她都不敢將他最後一絲希望給掐斷了,太慘忍了。
有一種愛,叫求而不得。
傅宇煌的這種求而不得,尤其慘烈,緊連著骨肉,疼痛至極。只怕,連骨髓里都透出愛意和恨意來。
這個男人,她有點心疼了。
傅宇煌嘴角咧出一抹苦笑,半晌無語,良久又道,「有又如何?!真的養她再到成年?!那時我已老了,何必……拖累了她,更何況,她也許根本不記得我了……也不再是玉兒了,她即使投胎,也會親生母親兄弟,我……不能……」
嚴妮怔忡的看著他,動了動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又是半天過去,傅宇煌淡淡開口,道:「你呢?!是現在離開,還是繼續做我的秘書?!不是說過要找個人嫁了嗎!?若是要結婚就跟我說,我一定給一份獨厚的嫁妝……」
嚴妮頓時無語,你丫這是當她是女兒了嗎!?嫁妝……唔,看來,她以後搞不好就是半個替身。
再說,她確實是捨不得這個男人以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的他真的沒有人陪著了,太可憐了。
她在他身邊做秘書,真正的秘書,至少以後可以陪他說說他心底的秘密,她知道傅宇煌這個男人動了真情,怕是對玉兒小姐的愛是一輩子都消滅不掉的了。
嚴妮笑了笑,道:「好,只是現在我還沒找到要娶我的人,我先做傅總的秘書吧,若是找到了,我跟傅總說……至於嫁妝,自是要的,我一定不跟傅總客氣……」
「也好……」傅宇煌輕應了一聲,良久,又道:「……謝謝。」
嚴妮一愣,隨即釋然,原來這個男人,真的什麼都明白。
罷了罷了,就當是行行好事,以後會有好報的,也就當是回報他這幾年來對她優渥生活的幫助。唉……
*
「明晚就是交易期限了……」蚊子低聲道。
安寧點頭,「你先安排一下人手,不要走露了風聲,我去見傅宇煌……」
蚊子點點頭,「一切小心……」
安寧微笑,「放心,有師傅在,在a市,沒有人能傷害我……」
蚊子笑了,的確如此,現在步非煙離安寧寸步不離,倒讓蚊子省了不少的心,不然幫里的事又多,又要照顧兩個孩子,他們人手第一是不夠,第二是信得過的畢竟是少數,都還要用在不容有失的地方,現在有夜十三和步非煙,鷹幫確實是省了不少的心。
蚊子放了手,匆匆的離了別墅去了。
安寧上了車,揉揉眉心,將思路理順。
步非煙輕聲道:「我們的人已經在盯著了,這些天,確實有幾個義大利人出現在a市,只是行蹤神秘,盯到關鍵處都跟丟了……」
安寧斂眉,冷笑一聲,「只要明天有那筆交易,我相信他們都會出現……」
步非煙點頭,「此次,若是傑森也來了就好了,瓮中捉鱉會省事的多,只是,我想他應該不會如此的冒險,誰也不會有那樣的自信吧……」
步非煙輕笑一聲,自嘲的道:「要是他送上門了,我想盡一切辦法也得抓住他……」
安寧聽著他的自言自語,微微一笑,他有沒有來a市,還真是不好說。一切,就等明天,就會掀開一切面紗了。
他已經準備充足,現在就等傅宇煌與他一起合作。
他坐的車並非他往常坐的車,換了一輛不起眼的,只因要去和傅宇煌秘談,自然不能曝露了行蹤。
步非煙在這方面,一向有經驗的,安排的天衣無縫,一路也沒有人跟蹤,他們這才悄悄的靠近了傅家宅子。
這個時間,安寧算準了傅宇煌會在大宅子里,他也是有眼線的,因為現在的他,容不得半點失誤,再讓身邊人受到傷害了。
對安寧來說,傅宇煌是合作的對象,卻也是防備的對象。只因彼此的立場,有衝突的地方。
進了大宅,老管家看到他也是微微一愣,安寧微笑著讓他通報了,便徑直上樓到了書房。
傅宇煌神情雖憔悴了不少,但是卻並不像開始時那般的無助了,恢復了些虎幫幫主的威嚴。
安寧坐下,「我已聽說,你已經處置了軍師了……」
「你的消息收的挺快」,傅宇煌微微一愣,安寧不置可否。傅宇煌又道:「不過確實如你所說,被你料中了……」
「還好你來得及處理,倒不晚……」安寧安慰道。
傅宇煌沒有反駁。也許在安寧看來,軍師確實是個叛徒,只是在傅宇煌心裡,他也是他的好兄弟,沒有人能夠取代的好兄弟。
儘管他背叛了自己。
現在虎幫穩定了許多,當時幫里的異動,確實是軍師和一些有心人搞的鬼,但是,傅宇煌現在想明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軍師的試探,而他那時,確實什麼也沒發現,甚至都沒有認真的去查,連懷疑也沒有,這才有了軍師後面的行動。
一切,都是軍師深深的憂慮。
也許軍師確實也有過取而代之的想法,不過,那段時間他這個幫主確實做的很差勁,難怪他了。
傅宇煌心上又染過一絲自責之意,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的輕忽,所以,才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玉兒和軍師……
以後,他再也不會如此,儘管也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了,但是,至少他要盡心儘力的做一個虎幫幫主,認真而血性的。
他在內心裡默默的想著:軍師,我們,依舊是兄弟,我當你是兄弟,從來都是,不管後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玉兒的事是他的失誤,一切都怨不得別人,是他輕忽了,太過自以為是,總是把玉兒當小孩子,完全忽略了她內心的憂慮和想法,如今,是真的無可挽回了。卻沒什麼好值得責怪別人的。
他和安寧畢竟有不同的立場,不能相互理解生命中所發生的事也屬正常,傅宇煌不想解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