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花兒(下)
蔣藝玩味一笑:「你看到了?」
安菱說:「看到了啊,本來我還挺擔心你的,來了后發現你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不在病房裡躺著,而是在花園裡泡-妞。」之前安菱來的時候,恰好發現蔣藝和應剪雅走進小花園,她故意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悄悄站在不遠處觀望,或者說是偷窺。
蔣藝坦然說:「那女人是平靜酒吧的女助唱,昨夜我就是替她擋了酒瓶,她是來探望我的。」
安菱不以為然:「我知道,她叫應剪雅嘛,只是你們有必要兩人一起來到小花園裡?」安菱經常去平靜酒吧,對應剪雅這個女助唱不陌生。
蔣藝說:「我寫了首歌,被她看見了,想要聽我唱,在病房裡唱會吵到別人,所以就一起來到花園裡。」
安菱點頭,知道蔣藝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問道:「就是剛才你唱的那首歌?」剛才安菱一直站在附近偷窺,聽到了蔣藝的歌聲。
蔣藝點頭:「是。」
安菱好奇地問:「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蔣藝說:「《這個世界會好嗎》。」
安菱豎起大拇指:「不錯,這首歌挺好聽的。」
剛才蔣藝唱歌時,安菱聽著聽著就感動哭了,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很少會哭,剛才卻罕見地流下眼淚,因為她被這首歌深深打動,因為她的媽媽在幾年前患病離世,歌曲里一聲又一聲的「媽媽」,讓她聽出自己心碎的聲音。
此時當安菱回想起那首歌,還是覺得有些傷感,她不喜歡這種傷感,故意轉移話題,擠出笑容:「一哥,恭喜你啊,你已經找到自己的音樂創作才華了。」
以前的蔣藝,音樂創作才華很差,雖然他也寫了一些歌,卻沒有一首好歌。在安菱看來,這次蔣藝創作的《這個世界會好嗎》,就是一首好歌了。
蔣藝微笑著說:「謝謝。」
安菱說:「對了,你的妃兒小姐來看你了吧?」
蔣藝立刻想到什麼:「是你告訴她我這次受傷住院的事?」
本來蔣藝還覺得奇怪,昨夜他才受傷住院,怎麼今天早晨九點鐘楊妃兒就跑來探望了,現在他明白了,一定是安菱告訴楊妃兒這件事的。
事實正是如此,安菱今天早晨得知蔣藝的事情后,立刻想到楊妃兒,因為安菱知道,蔣藝一定很喜歡得到楊妃兒的探望。
安菱特意跑到京城電影學院,找到楊妃兒,告訴她蔣藝受傷住院的事。楊妃兒得知后,很想探望蔣藝,卻不敢擅自做主,臨時打電話跟母親懇求一番,最終得到母親楊能英的同意,但楊能英要求跟她一起過來,而且要求這是她最後一次見蔣藝。安菱則故意等了一些時間,讓楊妃兒先過來見金竟成,不然安菱在一個小時前就會過來了。
安菱面露愧色:「不好意思啊,我覺得你應該很想她來看你。」
蔣藝沒怪罪,反而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安菱的綠色長發。他當然知道,安菱是對他很關心才這麼做,安菱願意為他做這種事,也能說明他們這對干兄妹之間的感情很好。
安菱又好奇起來:「她來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跟你和好了?」
蔣藝面色黯淡下來:「我們已經正式分手了。」
安菱眼睛瞪大:「真的分手了?」
蔣藝瞪了眼安菱。
安菱尷尬了一下,卻拍了拍蔣藝的肩膀,笑著說:「一哥,我可警告你啊,別太傷心了,那楊妃兒半年前就不鳥你了,我要是你,早就跟她分了,你不值得為這樣的女人太傷心,當然,有一點傷心還是必要的,如果連一點傷心都沒有,這場分手就少了些趣味了。」
這丫頭的想法真是有些古怪,蔣藝心想,嘴上說:「放心吧,我受得了。」
安菱又笑著說:「何況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我看應剪雅那妞就挺好的,要不你下點功夫,將她給泡到手?」
蔣藝再次瞪了眼安菱:「毛毛,你管的還真寬呢,竟然來管我泡-妞的事兒?」
安菱哈哈一笑:「畢竟我是你乾妹妹嘛。」
蔣藝玩味地說:「別說我了,你也已經十九歲,讀大二了,到了可以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在這方面有動靜呢?是不是沒人追你啊?」
安菱倨傲地「哼」了一聲:「開什麼玩笑呢,我會沒人追?」她突然從背包里掏出三封情書,得意地在蔣藝面前晃了晃:「看到沒?我昨天一天就收到了三封告白的情書呢。」
蔣藝笑著問:「那你想好了要接受誰的告白嗎?」
「切,我才不會,那些追我的男生,沒一個對我的口味,而且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談戀愛多麻煩啊,受累又受罪。」安菱一邊說著,一邊直接當著蔣藝的面,將手中的三封情書撕得粉碎,隨手丟進了旁邊的一個垃圾桶。
蔣藝心想,這丫頭真的很酷很有個性!
……
第二天早晨,住院的蔣藝被一個電話吵醒,看了眼來電顯示,他面露尷尬之色。
來電顯示的稱呼叫李先生,是個比較有錢的中年男人。
蔣藝念中華音樂學院的錢,都是他的爺爺奶奶辛苦攢下來的,出於一份自覺,蔣藝上大學的生活費都是自己掙的。
目前他的收入有兩個來源,一是憑藉在整個中華音樂學院拔尖的吉他技術、鋼琴技術,他偶爾能接到演出的活兒,通常由學校或中介公司找到他,安排他參加各種演出活動,相當於跑場樂手或鋼琴師;二是他有一份家教工作,教李先生的兒子學鋼琴,每周上兩次課,定在周五周六的晚上,每次課上兩個小時。
昨天就是周五,蔣藝昨晚理應去李先生家教鋼琴的,但他將這事給忘了。
此時,蔣藝尷尬地接聽了李先生的電話,率先解釋:「李先生,真是對不起,我受傷住院了,昨晚沒能去給你兒子帶家教。」
電話那頭的李先生直接說:「你以後都不用來了。」
什麼意思?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蔣藝被辭退了。
最近半年來蔣藝因為學業和愛情都很糟糕,身心疲憊,每次去帶家教,精神狀態都不好,顯得心不在焉,李先生對此早就不滿。另外,李先生的兒子非但沒有鋼琴天賦,還非常頑皮,學鋼琴從沒認真過,以至於學了半年到現在連最簡單的鋼琴曲都彈不了,李先生因此對蔣藝更加不滿。這次蔣藝又沒去帶家教,甚至都沒給自己請個假,讓李先生很不滿。
所以李先生決定將蔣藝給辭退了。
蔣藝趕忙說:「李先生,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份家教的工作收入雖不多,但比較輕鬆,蔣藝不願就這樣丟掉。
李先生冷冷回應:「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說完直接將電話掛斷。
蔣藝苦澀一笑。
在病床上靠了會兒后,蔣藝便重新拿起手機,撥打了應剪雅的電話,表示他願意到平靜酒吧去做助唱。沒辦法,他要生活,人活在世上,是需要用錢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有著兩世經驗的蔣藝,深知沒錢是非常尷尬和痛苦的一件事。
……
蔣藝的傷情康復情況比醫院醫生預計中的要好不少,他在3月2日晚上住院的,十天後,3月13這天上午他就出院了,而且傷情康復情況很好。
安菱跑來接他出院。
兩人一起走出醫院,路過一家花店,蔣藝突然停下腳步。花店不小,店內店外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蔣藝望著那些五顏六色的花兒,發起了呆。
那些花兒,讓他想到了楊妃兒、應剪雅、安菱這些他今生接觸到的女人,覺得這幾個美麗的女人就像是鮮艷的花兒一樣嬌艷。
那些花兒,也讓他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前世經歷過的幾個女人,雖然他前世是個鬱郁不得志的文藝青年,是個流浪歌手,但他也是經歷過幾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女人的,有跟他戀愛過的女人,有他熱烈追求過卻沒追到的女人,也有他默默暗戀的女人……
這些前世的女人也像花兒一樣,如今卻都已經靜靜開在他前世的記憶里了,如今他已經跟她們迷失在茫茫人海了,她們像是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們了,無論那些女人前世是否讓他傷心或自卑過,他現在都感到慶幸,慶幸自己曾陪伴她們開放過。
蔣藝一邊發獃一邊回想著,一邊回想一邊在大腦里挖掘著靈感。
他的頭突然痛了起來。
之前他創作《這個世界會好嗎》的時候,就出現過頭痛的癥狀,不過當時他以為是因為自己頭受傷導致,現在他的傷情康復情況很好,頭已經不痛,怎麼此時又突然痛了呢?蔣藝隱隱覺得,可能也跟他大腦里那個小小的黑色晶體有關。
頭痛之下,蔣藝皺起了眉頭。
這時,一道細微的流光從他大腦里的黑色晶體上閃爍了出來。
安菱關心地問:「一哥,你怎麼了?」
蔣藝說:「我沒事,借你的後背給我用一下。」
「啊?」安菱瞪大翦水雙瞳,有點傻眼。
蔣藝說:「我的靈感來了,需要馬上記下一首歌。」
蔣藝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
安菱「哦」了聲,她很喜歡玩音樂,自己也在嘗試創作,知道靈感這東西隨時都有可能降臨,一旦靈感降臨了,最好立刻記下,不然很可能就會忘了。
安菱乖乖轉身,將後背交給蔣藝,蔣藝將稿紙緊貼在安菱的後背,快速寫起了歌譜。
「哈哈哈……好癢啊。」安菱叫道。
「忍十分鐘就好了。」蔣藝說。
蔣藝本來只是打算先寫出一份歌譜的草稿,結果沒想到,十分鐘后他就將一首完整的歌譜寫出來了。他寫的依然是一首前世的歌曲,前世他就喜歡這首歌,做流浪歌手的十年期間也唱過多次,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一下子寫出這首歌的完整歌譜。
這讓蔣藝確定了,他大腦里的黑色晶體確實很古怪,確切的說,是很神奇,它真的就是前世他那個1tb的移動硬碟,跟之前他創作《這個世界會好嗎》一樣,這次同樣是在黑色晶體的幫助下,他才能在十分鐘內就創作出一首歌的完整歌譜。
「寫的什麼歌啊?」
安菱迫不及待搶走了蔣藝的歌譜,認真看起來,只見歌名叫做《那些花兒》。
安菱一邊看著一邊情不自禁對著歌譜輕聲哼唱了起來: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幸運的是我曾陪她們開放。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幸運的是我曾陪她們開放。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她們已經被風帶走,散落在天涯。
「啦……啦……啦……人們就像被風吹走插在了天涯,她們都老了吧?她們還在開嗎?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ps:朴樹的《那些花兒》,推薦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