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波折又起,佛面魔心
陰天,無雨,乾冷的天氣。
懷鳥道是一條一面靠山一面深淵的棧道,十分險峻,從這裡到山茶峰可以少翻一座山頭,因而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但據說當年為了建成這條棧道,不少挑山工失足掉了下去,底下那幾棵歪歪扭扭的小樹也被當地人認為是這些挑山工的鬼魂所化,引誘著過往的行人掉下去。所以這個地方在當地茶農眼中很不吉利,就算是一條近道,不到萬不得已沒什麼人會走這裡。
這讓建設棧道的知縣一直鬱悶到換任。
雲庸之站在棧道一端的樹下,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心裡有一種肅殺的感覺。
他在這裡站了整整一個時辰,除了山風、鳥叫,再無其他聲音。大叔把目光投向棧道遠方,飽含睿智,似乎可以穿透山崖的阻擋,直接看到山茶峰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而且……雲庸之站錯地方了……他從另一條路上山,所以理所當然以為山茶峰就在棧道另一邊,但其實山茶峰也在棧道這一頭,只不過是從另一條路來而已。
或許是他身上可靠的俠氣太重了,以至於英雄山寨的土匪們覺得這麼可靠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山茶峰的位置,所以沒有跟他明說。可以想象,到時土匪們領著敵人走到這裡的時候,雲庸之突然跳出來大喝一聲「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雙方大眼瞪小眼的場面會有多尷尬。
從這個角度來看,土匪們這麼久沒來是一種幸運?
雲庸之擦了擦自己的劍,他已經無意識重複這個動作很多次,主要是等得太無聊了。
驀地,他警覺地轉頭看了一眼。有人靠近,但聽腳步聲,只有兩個人。
梁非凡帶著一個翠色長裙的女孩急匆匆地跑過來,臉上帶著后怕和焦急的神色,直看到雲庸之才放鬆下來,大喊道:「雲大俠,出事了。」
「怎麼了?」雲庸之站起身,說道。
「全部……哈啊哈啊……」梁非凡不停喘著氣,回答,「全部死了,全死了……」
「全死了?」雲庸之略感意外,「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全死了?」
「他們,聊得好好的,忽然闖進來一個和尚,」代替梁非凡回答的是那個妹子,她的眼圈泛紅,估計是被嚇哭過,「那個和尚,好凶,他下毒,殺了所有人,搶走了人質。」
梁非凡台詞被搶,只能不住點頭:「對,搶走了人質。」
雲庸之面色一凜:「那個和尚長什麼樣?用什麼武功?」
妹子這次答不上來,當時她被嚇懵了,什麼都沒注意到。幸好梁非凡還算有點印象,稍稍回憶了一下:「胖胖的,黃色僧袍,他用掌法,可以就這樣拍出一個大手掌。」說著,梁非凡做了一個推掌的動作。
「不對不對,」妹子否定道,「是紅色的衣服。」
「紅色嗎?我記得是黃色啊。」
「就是紅色,紅色的。」
雲庸之越聽越覺得不妙:「你們帶路,帶我去看看。」
……
跨進養心居的時候,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熏得雲庸之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由得緊緊握住手中的劍。
好重的殺氣。
雲庸之一邊走一邊環視四周,這裡的屍體大半赤裸著上身,似乎是英雄山寨的特色,這群嘍啰似乎以展現肌肉為榮,大冬天的也不嫌冷。然後另一邊是一群錦緞長袍、貂皮大衣的男子,相比土匪,他們顯得更瘦小一些,掉在身邊的兵器寒光閃閃,一看就不是凡品。這群人面相陰柔,氣質相差彷彿,似乎練得是同一種陰性武功。
這群人是殺害范元的兇手,雲庸之自然不會為之有任何憐憫,只是專心查看著這群人的傷勢,他們都是被一掌拍斃,這些氣質陰森的人臨死時雙目圓睜,似乎很不甘心。雲庸之走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是胸膛凹陷,被巨大掌力震得心臟破碎而死,看樣子這門功夫威力巨大,煞是霸道。
不會是他吧。雲庸之有了不太好的猜想,他蹲下身,用食指沾了一點血液,聞了聞,除了腥味之外,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甜味。
雲庸之舔了一下食指。
在一旁看著的梁非凡吞了口口水,不知道這位前輩忽然蹲下身舔那些血幹什麼?難道他修鍊了什麼喝血的功法?想到這裡,梁非凡將妹子擋住,低聲道:「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妹子莫名其妙。
這一邊,雲庸之已經對兇手有了一些猜想。兇手明顯是給這群下了一點猛料,導致他們反應變得遲鈍,境界也有所下跌,證明兇手的實力並不足以正面秒殺這麼多人,他之所以能突襲成功,多半是這種【丁香蝶鱗粉】的功勞。【丁香蝶鱗粉】無色無味,見血才會發揮出淡淡的甜味,同時會讓血液變成丁香鳳翅蝶鍾愛的酸甜味道,這種毒藥能讓人頭腦昏沉,提不起真氣,正好是他所熟知的一種已經不常見的毒藥,雲庸之眼中寒芒閃過,青山會,又有你們的份。
……
此時,紅線坊遺迹。
兩匹馬悠閑地向前踏著步,馬背上,一男一女,男的眼神放空,望著前方,機械地重複駕馬的動作,女的則時而看看手機,時而看看風景。
正是秦葉和楊軒這對形影不離的網友。秦葉看了看紅袖坊那片心形的平台,忽然想到不久前發生的糗事,笑了笑,覺得當時自己真是有點奇怪,竟然拉著楊軒興緻勃勃要嘗試那個紅線坊遺迹的傳說。當時她跟楊軒說的是兩人一人一邊趴下傾聽,可以聽到紅線樓的心跳。但她沒說後半段,那就是如果兩人同時聽到紅線樓的心跳,那代表著兩人之間有月老系下的紅線,最終一定會走到一起。
真傻呢,這個人。秦葉心想。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楊軒。
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可以看見一個穿著黃色僧袍,披著棗紅色袈裟的大和尚路過,和尚牽著一匹馬,馬背上是一個昏迷著的錦袍老者。
「宋懷仁?」秦葉認出了那個昏迷的人。
卻不想那和尚聽到這個名字,忽然鬆開牽馬的手,隨後縮地成寸一般幾步跨到了秦葉面前。
這和尚生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得道高僧,是以秦葉沒有多少戒心,雙手合十:「大師有什麼事情嗎?」
「你認識他?」和尚問道。
秦葉看了看宋懷仁,點頭:「是。」
「那你認識雲庸之嗎?」和尚笑道。
秦葉有點摸不著頭腦:「您問這個幹嘛?」
「看你的樣子,那就是認識啦。」和尚憨憨一笑,摸了摸頭腦,隨著他抬起手,僧袍的血跡顯現出來,「那就好,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