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山中有隱者
白花花的陽光灑在崎嶇的地面。
一隻鳥撲棱著落下,在山間枯草中左跳跳,右跳跳,四處啄食。
不遠處,一隻火紅色的狐狸壓低了身子,死死盯著飛鳥,小心翼翼地向其靠近。在這種一兔難尋的冬天,這樣一隻鳥也是難得的果腹美食,所以狐狸走得格外地輕,用盡了它平生的捕食技巧。
忽然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突如其來的聲響讓飛鳥驚起,逃過一劫。膽小謹慎的狐狸也迅速逃進枯草叢中,沒了身影。
奔馬停在一片巨石的陰影中,兩個人從馬上下來。
雲飛揚扶著司徒憫走到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下:「前輩,休息一下吧。」
司徒憫按著腰部,慢慢彎腰坐下,這才舒爽地吐了口氣:「哎喲我這老腰……騎馬真是件苦差事啊。」
「真是辛苦前輩了。」楊軒一邊說著一邊將饅頭遞給司徒憫,「吃點東西吧。」
司徒憫道了聲謝,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算算時間已經過了午時,他從早上開店之後便忙碌到現在,在此期間滴水未沾,更不用說食物了,因而已經是飢腸轆轆。
不過咬了兩口,司徒憫就覺得饅頭乾巴巴地有些難以下咽,開口道:「小友有帶水嗎?」
楊軒將水袋取出來,晃了晃,口朝下倒出了幾滴。他雖準備著儲水的工具,但因為水這種東西實在太常見了,反而不用怎麼上心,水袋空了兩天都沒在意過,此時要用到水時,才悔到用時方恨少。
不過沒關係,他還有替代的。
大概……
隨後司徒憫看著他從包裹里拿出來的一壺碧螺春茶,呆了半晌,才幹笑道:「小友真是茶中陸羽……」
楊軒尷尬的笑笑,總不好意思說是在酒樓吃飯的時候看見壺子造型精緻順手拿的吧。
於是在這荒山野嶺中,一老一少坐在石下對飲,就著饅頭喝完了一壺茶……
茶足飯飽之後,司徒憫望著狹長而陡峭的山路,說道:「前面的路比較陡,沒辦法騎馬,小友你可要小心一些,不要踩到鬆動的台階。」
「嗯。」楊軒也望著那條陡峭的路,確切的說那是一條由石頭亂七八糟嵌在山土中形成的簡易的路而已,曲曲折折延伸到裡邊,那路一沒扶手二沒寬度的,別說上去了,光看著就覺得靠不住。
幸好秦葉沒來,楊軒想道,不然她怕是要直接回頭。
充分休息后,楊軒收回正在吃草的馬匹,隨著司徒憫走上了台階。
司徒憫呼喝一聲,擼起袖管,抓著樹根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他走得十分熟練,每一步該怎麼下腳都很像心裡有數的樣子,手上也始終保證有東西可以抓住。
楊軒就不同了,跟在司徒憫後邊走得戰戰兢兢,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即使知道身懷數種牛逼哄哄的功夫可以保證自己掉下去N次都沒問題。害怕就是害怕,不跟你講道理的。
好容易過了這條路,司徒憫帶著楊軒在荒蕪的山石中穿行,拐到了一處斜坡,斜坡上還生長著一棵桃樹,不過現下光禿禿的,更不用說有果實了。
「蹲著滑下去,千萬別心急。」司徒憫說著,抓著桃樹緩緩降低自己的重心,蹲著從斜坡緩緩溜了下去。
楊軒心念一動,眼看高度並不能產生太大威脅,便施展開輕功螺旋奔行下去。
開玩笑,咱可是練過的,跟爾等凡人一樣蹲著滑下去豈不是很沒逼格?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因為剎不住腳而不小心跑進了下面的蘆葦叢中。
順帶一提,蘆葦叢后是一片淺淺的水灘。
司徒憫連忙滑到下面,站起身呼喊道:「小友,你沒事吧。」
「啊哈哈,」濕漉漉的楊軒從另一處爬起來,尷尬地笑了兩聲,找了個很囧的借口,「天太熱順便遊了個泳,舒服多了。」
與此同時,他心裡在不斷地默念:這是NPC,不會嘲笑人的,這是NPC,不會嘲笑人的……
「沒事就好。」司徒憫笑道,「前面就是老朽那位相識的家了,到那裡換身衣服吧。」
「您這位相識住的地方真是折騰人。」
「是啊,」司徒憫說道,「總有些特別的原因啊。」
司徒憫口中的相識住在山間淺灘的對面,是一處岩洞,洞口曬著一些菜乾,放著一個水壺和兩個碗,不過沒人。
進入洞內,可以看到洞中到處鋪著一層紅色的布,用於應對洞中的潮濕,一些表面平整的石頭則用來當桌子凳子,還有一塊比較大的,鋪著一層棉被和枕頭,附近還放著一盞燈,可以推測這一邊是用來睡覺的。
洞中瀰漫著一股葯香,正是這股葯香讓楊軒心神大定,心想不愧是司徒憫要求援的幫手,從味道就能聞出這人不同凡響啊。
另一側洞口臨水,是個絕妙的觀景去處,一個身材高大但頭髮花白的老人手持釣竿,坐在石頭上。
一釣煙波任平生……果然是高人啊。
楊軒想道。
那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見到是司徒憫,說道:「又到日子了嗎?」
「不是。」司徒憫說道,「今天是想來請你幫忙的,奉桑。」
「你不是很能嗎?」那個叫奉桑的老人語氣不善地說道,「怎麼,天底下還有你司徒大善人治不好的病?」
「卻是難以醫治,病人總共中了七種不同的毒,因為我用錯了葯,導致其散入五臟六腑,現在想救他,只能靠你的蒸毒之術將他的毒素逼在一起,我再用針渡將其排出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聽到用錯葯的時候,奉桑老人身子抖了一下,隨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用很高高在上的姿態來訓斥我么,怎麼,你也有用錯葯的時候啊,哈哈哈哈哈。」
奉桑老人站起身,將釣竿踢到水中,笑得放浪形骸,久久不絕。
隨後他一腳將釣簍踹翻,回身抓住司徒憫的衣領:「我告訴你,司徒憫,我是不會出手幫你的,我也要你嘗嘗治死人的滋味,讓你感受我這兩年來時時刻刻感受到的痛苦。收起你的偽善面孔吧,這兩年來我每時每刻都記著你毫不留情將我趕出濟民堂的模樣,你當日對我做下的,我還沒向你討回來,你現在要我幫你?滾回去!」
說著,奉桑用力一推,大步穿過兩人之間,走回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