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梅林小話
九江至小孤山反方向，行出二三十里，有一小片林子稀疏綴著花朵，雖嬌小卻不失高潔，看似毫無活力的枯枝也因此沾了幾分生機，在這時時飛雪的冬天實在難能可貴。
暗香瀰漫著十里林地，其中偶爾有飛禽野獸穿梭，大都無害。若是林和靖再世，看到這片鮮有人跡的地方，說不得要布置一間草廬，在此賦詩百首才算過癮。
楊軒全力往這裡趕的同時，楓葉飄正在其間輕鬆自在地踱步，時而嗅嗅梅花，時而打坐調息，時而興起提氣疾行在梅香中穿行練功。
看到這片梅林的時候，楊軒眼前一亮，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走進林子。暗香浮動，一席淡綠倩影在其中甚為醒目。
「麥穗。」楊軒喊道。
秦葉看看手機：「還差十秒，算你過關，暫時原諒你吧。」
能獲得原諒真是太好了，不對，話說我哪裡做錯了……
楊軒撓撓頭，乾笑一聲：「那啥，下午發生了點事情，沒有上線。」
「嗯。」秦葉應道，轉過身，「是不是興起跑去約會啦？你師妹那麼可愛，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啦。我懂的。」
「然而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楊軒解釋道，「怎麼說呢，說起來好像挺複雜的，我帶了我表哥過去，撞見了他不想見的人，然後那傢伙躲了一下午，捎帶著我就沒能回來了。」
「你還帶你表哥去？」秦葉對楊軒的做法大為出乎意料。
「一個人實在很不好意思嘛。」楊軒撓撓頭，有些尷尬，「就想著拉一個人過去壯壯膽。」
「哦哦，吃這頓飯還真是勉強你了。」
「唔……一直找不到話題挺難受的。」楊軒嘆了口氣。
「你表哥也挺有故事嘛，跟我講講？」秦葉試圖製造話題，然而這個選擇並不怎麼高明。
楊軒想了想：「跟你講無所謂啦，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過因為涉及到我們認識的人，所以此事就咱倆聽聽算了。」
「嗯，守口如瓶算是我唯一擅長的吧，雖然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秦葉聳聳肩，「你講。」
楊軒便把中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兩人便走邊聊，不知不覺走出了梅林。
「過程就是這樣，」楊軒攤開手，「要是我不多嘴把鄭凱說出來就好了，現在想想真該給自己一拳。」
「別這麼想，」秦葉開解道，「就算你沒有說出來，他們也總有下一次再見的。何況結局也不是不好啊，我要是你表哥我還要謝謝你呢。」
「此話怎講？」
「我要是心裡梗著這麼道坎，鐵定過得不自在。」
「那你覺得接下來需不需要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必了吧。」秦葉沉吟一聲，「這是他們的私事，再去橫加干涉未免有些多管閑事了。」
「你說得對。」楊軒聽到了想聽的答案，表示贊同，「不說這個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你有什麼打算？」秦葉反問道。
「我想先離開這裡，找個安穩的地方練練功，」楊軒說道，「我還有個大成境界才能做的任務，在這裡或多或少會擔心血海情天的報復，不自在。」
「這個可以有。」秦葉點點頭，「那我們就往那……」
「等等！」楊軒打斷了秦葉，一臉凝重地取出霜狼劍。
秦葉一頭霧水：「怎麼了？」
「我來決定方向。」楊軒說著，將霜狼劍狠狠拋上天空，邪魅狂狷（他自己覺得）地一笑：
「劍之所指，即是吾之徵途。」
呼，早就想這麼做了。
話音剛落，霜狼劍在空中旋轉一番，隨即落下，正好插入紅泥中，筆直挺立著。
「……」
「……（噗~）」
「你偷笑了吧，你剛才偷笑了吧……」
「哈哈哈哈對不起我不能當做沒看到，你的樣子真是糗爆了哈哈哈……」
楊軒憤憤拔起不給面子的破劍：「算了，就順著這條河流走。」
「行行行聽你的。」
……
隨後是晚餐時間，走出沒多遠的兩人約好上線時間，便不得不各自下線整理一家人的伙食。
「扣扣。」輕輕敲了敲客房的門，楊軒喊道，「吃飯吧，鄭凱。」
半晌，鄭凱打開了門，雙手一把搭在楊軒的雙肩：「楊軒，哥平時對你怎樣？」
「額……怎麼了？」
「你為什麼出賣我！」鄭凱按在楊軒肩上的雙手向下按了幾分，「明明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那個……是我不對，擅自就……」
「那你跟她說，給我一點時間！」
「哈？」楊軒一愣，「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總覺得我在中間無論幹什麼都不好吧。」
「給我負起責任來啊混蛋，」鄭凱說道，「都已經插手了，就送佛送到西啊。」
「可我搞不懂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我也搞不懂那個女人什麼想法啊！」鄭凱激動起來，「明明當年她都那樣說了，為什麼又要來找我。」
楊軒沉吟一聲：「你向她求婚了，是真的？」
鄭凱老臉一紅：「年少不更。」
「她說她想給你一個答覆。」楊軒最終還是忍不住多嘴道。
「答覆？她不是早就拒絕了嗎？」
「拒絕？她中午跟我說她還沒有回答你就跑了的啊？」
「哈？」鄭凱抓著楊軒的雙手微微顫抖。
「怎麼了怎麼了？」在餐桌旁久坐等候的楊冰終於似乎嗅到一股八卦氣息，靠近過來。
鄭凱力道鬆了下來：「總之，你先幫我傳話。吃飯吧，黑歷史我不想回憶，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鄭新。」
「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小孩子乖乖吃飯。」
……
吃過晚飯，楊軒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再傳一次話，撥通了舞玲瓏的號碼。
通話中的舞玲瓏雖然還是一副英姿颯爽的樣子，但下一刻就讓人覺得這人其實很不淡定，接通的瞬間，劈頭蓋臉向楊軒求救：「為什麼他不接我電話？」
「那個……」楊軒抱歉地說道，「你別激動，鄭凱他只是還沒準備好，他讓我跟你說給他一點時間。」
「唔……真的嗎？」楊軒沒想到看起來十分強勢的這麼一個妹子也會無意識地鼓起腮幫子賣萌，「那好吧，六年我都等過來了，今天有點激動了。給你添麻煩了，告訴他我會一直等下去的，我的回答已經準備了六年。」
六年啊……楊軒抬起頭回憶了一番，六年前的他，正好是因為天災人禍而變得消沉的日子，恢復過來的時候鄭凱已經從一個帶著眼睛的書獃子變成了花天酒地的少爺，其中的變化他一點都沒注意到。
要不要打電話問問呢……楊軒有些為難地看著通訊錄里鄭新這一個名字，這傢伙也是個不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