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劍心破碎，死亡輪迴
「先生，您所選擇的服務套餐為3小時，距離結束服務還有73分鐘，如果退房，我們將視為您放棄服務，並只退還除定金外的1小時的服務費用，請問您有問題嗎？」
前台小姐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詢問面前的人，憑感覺就能分辨出這個人心情有些失落，這讓她說話時未免有些斟酌，小心翼翼的。
「嗯，好，」男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我退房，一共多少錢？」
「您好，您已經支付初始金額100，還需要120的服務費用。」
楊軒擼起袖子，手腕上的黑色電子環對著櫃檯付款窗口掃描，食指搭在環上進行驗證。
「先生，」服務員趁著付款時間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您在上網過程中遇到了什麼讓您難過的事，不過，網路始終還是虛擬的，對吧。」
楊軒愣了愣，隨後釋然一笑：「是啊，謝謝。」
服務員的微笑也多了幾分人情味，微微點頭以示友好。
十一月的天很容易便黑，公交還沒到街燈已經亮起。楊軒提著剛打包的飯菜，坐在候車亭向小冰說明晚回去的原因，讓她們先填點肚子……
小冰似乎忍不住拍手稱好地回答：「沒事我們一直在玩遊戲不餓……過任務呢別太早回來。」
本來還想著直接說自己去網吧是不是給人樹立了一個不好的榜樣，打電話過去后楊軒心中的負罪感頓時化為烏有。
果然，直到楊軒回家狂敲房間門這兩人才不情不願地拖著腳走出來——亂糟糟的頭髮，皺巴巴的睡衣，無神的眼睛，彷彿通宵三天三夜的御宅族。
「我說你們啊，」楊軒的視線跟著兩人一步一顛地移動到餐桌旁，終於忍不住拍桌子，「就學不會稍微克制一下自己么？都給我去洗把臉再來吃飯。」
「安啦安啦，乾淨著呢，先吃飯吧。」小海的行為一點都沒有客人該有的樣子，好吧，這副尊容看起來就已經不把自己當客人了……
小冰在一旁附和：「都是你晚回來害得我們這麼餓，你不帶炸雞漢堡回來謝罪就算了，還不讓我們吃飯，你這個哥哥怎麼當的，不合格不合格……」
「我……」楊軒差點想解釋晚回來的理由，這才記起自己是跑去網咖，實在不好意思說，於是默默認了慫，一攤手，自個兒坐下，「吃吧吃吧。」
對於平時一副正氣凜然教訓自己的楊軒突然認慫這個現象，兩個妹妹對視一眼，紛紛覺得可以趁機再敲一筆：「歐尼醬幫我拿可樂。」
「我要酸奶謝謝。」
楊軒額頭青筋跳動：「給我適可而止啊你們兩個！」
一小時后……
逐漸感覺閑得慌的兩個女孩準備回房間繼續做些有趣的事，發現楊軒還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瀏覽閱讀器。
「楊軒哥你不去玩遊戲嗎？」小海說道，「我記得這個點你不是去兼職就是玩遊戲……」
「所以我前幾年都給你留下了什麼印象啊，」楊軒抬起頭，吐槽道，「好吧也許你是對的，我掛了，還在小黑屋，沒法上線……」所以這算默認自己這個點的生活規律被說中了嗎？
「啊呀，誰欺負你這個菜鳥了，跟我說，」小冰說道，「我過去給你找場子？」
「被山賊殺了……」楊軒看了看時間，「算起來也快可以上線了。」
「真菜啊，居然死在山賊手裡。」小冰見縫插針地嘲諷。
楊軒擺擺手：「是啊是啊，趕快去練級來帶飛吧。」
「等著，等我學到絕世武功帶你滿世界打山賊。」
小冰頓時幹勁滿滿，一溜煙鑽進房間。
「嗯……」小海沉吟了一聲，剛邁出步子又停下來，欲言又止。
「怎麼了？」楊軒說道。
「楊軒哥，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楊軒笑出聲來：「你怎麼看出來的，其實也沒什麼好不開心的，就是一個npc死了而已。」
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小海還是說道：「楊軒哥，你其實很好的，就是太喜歡把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你不用太過愧疚的，不是所有人的不幸都該讓你背鍋，況且只是一個npc而已，他的消失是早已設定好的，只是恰巧讓你碰上了。」
楊軒點點頭：「謝謝你了，小海。」
小海說道：「楊軒哥你可千萬不要變得跟幾年前超市搶劫那樣，很可怕。」
楊軒眉頭稍稍一皺，彷彿回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隨後鄭重其事地說道：「不會的，放心。」
小海燦然一笑：「嗯。那我回房間了。」
小海那大概算是安慰的話語讓楊軒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心不在焉看了幾頁書後，算算時間，三個小時的懲罰快結束了，乾脆關了閱讀器起身回房。
兩個多小時前，因為實力上的差距，楊軒的角色雲飛揚很快被追上並包圍住。為了李達的及時救治，楊軒過度施展輕功導致內力不足，被惡和尚隨手一掌清空了血條，隨後便人事不知，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灰暗的景象，以及，系統的懲罰提示。
運氣很糟糕的，北堂劍廬的腰牌掉了，這意味著失去了入門的資格……
再加上吐納心法的忘卻，楊軒這次死亡基本回到了新手階段。
所以，回去之後，先找回腰牌，實力有所提升后再回來為李達報仇。按照一般遊戲套路，變強再來挑戰boss才是被鼓勵的正路。
楊軒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
被山賊追殺，這應該也算某個劇情了吧。既然是遇到劇情，總不可能讓玩家蒙受損失，因此上線之後，提供給玩家的回報會抵得過這次死亡的損失才對。
懷著稍微期待回報的心思，楊軒一路乾等著直到上線時間。
漫長的讀秒倒計時總算歸零，這一刻，灰色的世界再次升騰起色彩，身子緩緩凝實，周身遊走的暢快感給人一種再世為人的錯覺。背後開始傳來條紋分明的踏實的觸覺，像是躺在草席上。楊軒的視野也緩緩從模糊到清晰，瓦礫逐漸變得可數。
每次死亡后，玩家會被傳送到附近的武廟、驛館、土地廟之類地點等待復活。
楊軒正是復活在一間狹小的土地廟裡。
翻個身坐起來，龕上面容有些模糊的神像依稀看得見和藹的微笑。
懷裡手機接連震動起來，表示有信息到來。
【你有兩條留言，請注意查收。】
【請注意，您現在處於重傷狀態，全屬性下降10%，該狀態可疊加，持續時間：239h59min31s】
【夏下霜：師兄你怎麼死了？被追上了嗎？】
【夏下霜：沒事吧，上線了跟我說一聲。】
最想要看到的關心。
楊軒不禁露出蕩漾的微笑，內心像被鼓滿氣的球一樣膨脹起來。手指疾飛在屏幕上鍵入報平安的信息和謝意，儘管夏下霜還沒上線，楊軒也等不及要回這條信息。
「接下來，得去把腰牌找回來。」
隨後，打開地圖確定方向，楊軒憑一口氣展開輕功，疾跑著回到死亡的地標。
隨著時間推移，遊戲已經漸漸變得熱鬧起來，路上不時跑過一兩個開著輕功趕路的同齡人，彼此掃了一眼，各管自家。
樹林里也有三三兩兩圍著一頭野豬舞劍的好漢，通常臉上都帶著幾分狂熱。
殺豬好漢一套劍法耍完，真氣一提，借著輕功的加成向後拉開距離。身後另一個穿著藍衣的劍客立即拔劍引開野豬，隨後圍著其也耍起劍來。
好漢盤腿在地，開始打坐，偶爾看看跟野豬周旋的同伴，偶爾無聊地四處張望。
於是他發現了不遠處在落葉堆積的路上摸索的兄弟。看他認真的模樣，教人頓時覺得地上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似的。
好漢也不避嫌，大聲喊道：「嘿，前面的兄弟，你在摸金么？」
楊軒掃開又一處落葉，略微失望，聽到有人叫喚，抬起頭，解釋道：「沒什麼，我在這兒死過，掉了點東西。」
「兄弟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這裡人來人往的，真掉了點什麼早被別人撿去了。」好漢勸道。
藍衣服的劍客聽到這兒，說道：「我在這附近倒是有撿到塊垃圾，不會是你掉的吧。」
楊軒頓時打起精神：「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你等我一下，劍法快升級了。」
「沒問題沒問題，真是多謝了。」楊軒喜出望外，站起身拍拍衣服下擺，向兩人靠近，「我叫雲飛揚。」
「叫我尼古拉斯。」
藍衫客回答：「我是，額，大劍師，感覺自己報網名怪怪的……」
尼古拉斯做出個哈哈大笑的表情。
片刻后，大劍師從戰場退下來，讓尼古拉斯上去收戰利品，走下來拿出一塊黑乎乎的半塊牌子：「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我閱歷不足，沒法得到它的信息。」
楊軒視線聚焦在物品上三秒，物品介紹文字漸漸顯示在半空：
【破碎的腰牌：北堂劍廬的試煉腰牌，象徵著試煉者的劍心，試煉者被擊敗時腰牌破碎，破碎的腰牌無法完成入門任務，如果能擊敗使腰牌破碎的對手，也許能修復劍心。使用者：雲飛揚目標：佛門叛徒澄凈】
「怎樣？」大劍師問道。
楊軒虛抓著投影，把文字轉向大劍師，這是分享物品屬性的快捷方法。
大劍師看了看，點點頭：「北堂劍廬啊，真厲害啊朋友。我哥倆在入門比賽就被淘汰了，只能留在這裡當一個三流門派的弟子。」
楊軒聳聳肩，不好意思地笑笑：「哪裡，半路被人打得媽都不認識。」
「這不是有個任務嗎，你就去挑了這個什麼叛徒的唄。」
「嗯。」楊軒轉頭望向來時的方向，「會去的，不去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