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為不怎麼美好的邂逅獻上毒奶
老舊青石長街上，行人往來熙攘。河邊垂柳，褶皺樹榦鐫刻十數春秋。風徐徐，千萬絲絛緩緩擺動，不時撩撥爍躍湖面，瞬彈起圈圈漣漪，盪開……盪開……
在柳樹之下，坐著一個白衣赤腳的青年，懷抱一柄古樸的木劍，一動不動。睛湖裡，倒映著眼前景色無二，顯得很是平靜。
確是很平靜的，甚至是，略有慵懶。卻很適合這般追求愉悅的人。
這個人，叫楊軒，也叫雲飛揚。楊軒忘了自己坐在這裡多久，從書院出來之後他就坐在那兒，他沒去在意，身後經過多少人，但他知道，水中游魚，來來回回已經十來個輪迴了，他知道，遠處塔尖上的太陽，已經看不見了。
直到坐得有些疲乏，楊軒才慢慢站起，拍拍衣服，心想道，{這兒的確是個好地方，好久沒有靜靜發獃這麼久了罷。}隨後，楊軒估算了一下時間，大概是坐了兩個時辰。在這個世界，時間的流逝約莫是現實的三倍，但體驗是完全不會少的，這些所謂玩家，還是能完完整整體驗到三倍的時間的，這是一種神經虛擬，由於直接對神經加以刺激，思考速度其實遠遠大於平常，因此，在這裡，實際上所有事情都是三倍速形成的。
扯得很好，還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玩遊戲！三倍的壽命誰不要？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該用心去做點任務，籌集路費去別處看看了。}這樣的想法可以勉強推動情節，我就不客氣使用咯。楊小哥就是這樣想著，慢慢起身走向街道的另一頭，要有金錢，首先就得有實力，實力的話，就得練，就得有陪練的對象。鎮中倒是有一間武館，但那是不必想的，身無分文兩袖清風難道人家會給進？所以很明顯，只剩下一個選擇，打野！
他可能忘了，這是個慢熱遊戲……意味著……打野不是件明智的活兒。
楊軒靜靜觀看的這個小湖，湖水很明顯來自於橫跨小鎮的一條小河。而沿著小河一路向東南走去，出了小鎮再走上兩三百米，就可以看到一片小山丘，經常有樵夫到裡邊砍柴，偶爾還能獵到一隻野兔，這時候樵夫們往往會樂呵呵用它跟屠戶換上點熟肉和一些酒錢，回家跟妻兒分享今天的收穫。久而久之……精明的屠戶學會了在賣肉的同時順便推銷推銷自家釀的米酒，並且經常哄一些年輕人「哎呀大把時光怎麼可以虛度，不如到山裡抓點野味來這兒，屠戶幫你料理還送你酒……」
楊軒是年輕人。
所以楊軒路過屠戶的攤位時便聽到了屠戶那渾厚的嗓音：「喲，這是剛才買熟肉的小哥啊，怎麼樣，我大張頭的熟肉味道不錯吧，要再來一點嗎？」
楊軒搖搖頭，感覺沒什麼話可以回答。
屠戶嘿嘿一笑：「小哥啊，我看你這麼挺拔，到那山裡頭抓兔子那絕對是個好手。有沒有興趣去抓幾隻來，我免費給你料理，還送你酒，讓你吃個痛快。」
楊軒：「抓到了賣給你成嗎？」
「當然當然，你如果不想吃，我照收，兔子8文錢一斤，我給你10文。」
「好。」楊軒點頭應承下來，「你說的兔子在哪裡？」
「吶，」屠戶一指護城河，「你沿著這條河，往這個方向走，就能看到那座山了。」
得了指示，辭了屠戶，楊軒轉身沿著小河大步走了出去。
此際《止戈》開服不到兩天，每時每刻慕名而來的玩家都不在少數。縱然設立了多個城鎮以作分流，各街上仍是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也許出了城人就會少一些呢？
也不一定……
看到城外小河邊密密麻麻站著成排釣魚的人，不知怎的，楊軒好不容易聞到的那一小股江湖氣息瞬間變成了喜感。這……這根本就不必釣了啊，你們約個時間一起跳下去，河裡哪還有魚的藏身之處。楊軒扭頭不再看河邊的壯烈景象，再怎麼看也只能看到三三兩兩手握釣竿相談甚歡的人影，還是專心去抓兔子好，釣魚這種事情等過幾天人少了再考慮。說起來，他們這樣釣魚，能有收穫么？
楊軒卻是不知道，岸上釣魚者，絕無一成是為活魚而來。只不過開服這幾天，接連已有三名被老天眷顧的幸運兒從河裡釣起刀劍秘籍等物品，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驚世絕技，在這時也是遙遙領先於人的一大助力。聽到這個消息，如何能不叫人心動，一時間對自己人品抱有信心的人紛紛懷抱釣竿過來效仿。站了這麼久不見有什麼寶物影子，反而把真正來釣魚的人逼走了大半。
此時，楊軒已經快步走上了山路。
說是山路，其實也不過是一條較為傾斜的土路，路兩邊雜亂地倒著各類野草野花，不時有蜜蜂蝴蝶在花上旋舞。這一條路很明顯本不是路，只不過走得多了，也便漸漸形成了這座小山包一條簡便的出入通道。
若要走入其間，便能看到林木雖然眾多，大多卻都長得歪歪扭扭，因此倒顯得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覺。山中地勢也不平整，時高時低，走路都不能走得痛快。楊軒手中的木劍不時撥開些雜草枯枝，速度比起進山之前慢了不少，這固然有路途難走的原因，不過真正讓他龜速前進的，主要還是因為他在尋找獵物。直到此時，楊軒還天真地以為這裡就是一個練級區，只要找到一隻兔子，走上前去施展攻擊，那兔子就會不依不撓跟他死磕，然後大不了降點hp把獵物轉化為經驗和任務道具。
等到爬過一道窄得僅容一隻腳踩上去的小道，看到眼前幾個同齡人咬牙舞動著手中柴刀砍柴的時候，楊軒心中突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爬上去后，幾個人動作稍稍放慢，都把視線投在這個新來的人身上。
楊軒雖然不太會跟陌生人交談，個性卻是比較溫和的，窘了一下便試探著問了個好：「晚上好。」
「呵呵，晚上好。」有人友好地做出回應，「你也來砍柴嗎？怎麼不拿柴刀？」
「我……我想來看看能不能抓到兔子。」
「呀，你居然想要抓兔子。」另一個人笑道，「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抓兔子很不錯，其實那些兔子比狐狸還狡猾，在這裡別說抓了，就是追也追不到，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這時另一個又接著建議道：「你要打錢的話不如去那邊掏鳥窩。你還可以到山下樵夫家借把柴刀過來這邊砍柴，反正這裡樹多，大夥無聊了還能說說話。」
「對對。」這次說話的是一名女玩家，她輕輕用斧頭又砸了幾下，然後毫不在意地坐下，「就是……就是累死人了，古代人賺幾個錢真不容易。」
在場的人深表同感。
聽了這幾個人的建議，楊軒也是從善如流地微笑道：「好啊，我去那邊走走看看，待會就過來和大家一起砍樹。」
「兄弟你要是準備過來，能不能待會回來把這木桶提下去裝水。」
「這當然沒問題。」楊軒點頭說道，「我轉一轉就回來。」
說著，楊軒暫別幾個砍柴玩家，往更深更高處走去。及腰的草叢已經不像來時那麼茂密，而且時時有石頭露出。雖然地勢還是頗為傾斜，卻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難以行走，只要小心些，一般不會出現滾下山的情況。而更高處那些老樹，也曲曲折折把根露在彷彿被削平的山壁上。沿著這種山壁行走，一個半人高的山洞出現在視野中。看洞口這些雜亂的腳印和散落的一些燒過的樹枝，這裡想必經常有人光顧，也是，在武俠小說中，山洞那都是一等一的寶庫，隨隨便便撿一本書一把劍出去，不是名動天下就是萬夫莫敵，神兵利器俯拾皆是，武功秘籍隨手可得。這種道理，有興趣玩武俠遊戲的人難道會不懂？
因此……
怪不得，怪不得！
饒是如此，楊軒還是沒有直接進去，皆因這個洞實在是較小，非爬著無法進去，而爬進去后如果還有岔路什麼的，走完后再想出來可就不那麼輕鬆了。借著洞口的光看進去，裡邊的大小隻會越來越窄，根本不存在轉身的可能。
楊軒覺得自己有點慫了……
這樣猶豫，洞里似乎有什麼東西靠近，一扭一扭地退了出來。
楊軒連忙往旁邊移動為對方讓路。
洞里退出來的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姑娘，一出來也不管周圍有什麼人，先是鼻腔發出「哼哼」幾聲通了通氣，順便噴出點黑乎乎的鼻涕。隨便抹了抹鼻子，小姑娘才轉身向著楊軒說道：「黑乎乎的，碳粉真多，呸呸。」她這句話彷彿是要對上一秒那個噴鼻涕的行為作出解釋。
「裡邊嗎？」楊軒也不知該怎麼接話，於是只能說出一句跟廢話無異的話語。
小姑娘點點頭：「一起進去吧，裡邊還有兩個岔口，我一個人有點不敢再進去。」
楊軒本想拒絕，但又覺得似乎這樣不進去真的很慫，權衡之下，選擇了接受。小姑娘嗯一聲，從地上撿起兩個比較乾的枯枝，又捧起一堆枯葉點燃，等到火苗大起來之後再點燃枯枝，隨後吹滅其中一支交給楊軒。
隨後小姑娘很乾脆地先行爬進洞中：「走吧。」
楊軒本來想說諸如『我是男的還是我來開路吧』，但看到這姑娘做事風風火火，根本來不及說，也就趕緊跟了進去。
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本以為這是一個小山洞，卻沒想到裡邊卻是如此深。楊軒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知道跟著前面微弱的火光爬了有一段時間……心裡原先的激動也緩緩平息了下來——畢竟一個青春靚麗的異性在你前面扭動著腰爬，這要是讓人知道，還不知有多少狼要甩節操求楊軒視角。
不過洞中吸光，微涼的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的碳粉顆粒，這樣的後果就是——楊軒視角除了一開始洞口幾米，其他時間都是前面微弱的火光，因此實際上福利是很少的，還不如自己用vr去看些可能帶毒的片……
驀地，前面傳來一聲等一下，楊軒也便停下動作。
女孩盡量把手往後伸：「那根樹枝給我，這支快滅了。」
楊軒應著，把樹枝遞出去，想了想，又收了回來，自己捏住還熱乎的那頭，隨後儘快伸手：「拿得到嗎？」
「還不行，再前一點。」
楊軒試探著挪了一點距離，感覺手都碰到了對方的腳。
「哎呀你就不會再近一點嗎？手很酸的……」
「我……」楊軒很想說『我的手都快燙熟了』，於是又向前挪了點距離，這時楊軒的面頰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熱量，想也知道這距離有多近。
楊軒盡量伸出手，又撇著臉保證自己不會冒犯到對方。
女孩反手摸了許久，總算摸到了樹枝：「好了。嘖嘖，炭都被你弄掉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點著了。」
「這個……」楊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做法似乎無可厚非。
對方吹了吹火摺子，一邊點著樹枝一邊說道：「還好還好，對了，你不燙手嗎？」
「還好。」總算感覺到自己被理解的楊軒心中一陣欣慰，然後想了想，楊軒說道，「對了，為什麼非要點樹枝不可？不能用系統手機照明嗎，調最高亮度的話應該能看見吧，我過去在學校熄燈時都是這樣做的。」
「……」
前面的女孩動作頓了一下：「你，你懂什麼？我是在……恩……是在利用火測試含氧量，懂了嗎？」
「火摺子不行嗎？」
「閉嘴，我自有主張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