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長安早報
早溫德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看著手中的報紙。
這是今天剛剛出版的《長安早報》，猶自散發著一股墨的香氣。
握在手中手感同樣很好，紙張是最新上市的「雲紙」，是溫德用現代技術結合古武生產力而推行出的新產品，在成本控制更加低廉的同時，質地卻是相當的不錯：薄而不透，兼有韌性，若不是試營業時產量不是很大，只怕一問世便能立即對長安的紙張市場造成衝擊。
長安早報沿用現代報紙的許多規定，大小為四開，共有八張分為十餘個版面。
頭版為當日的要聞，以朝廷動向為主，輔以周邊各地的大事。如溫德手上這期，就有提到禮部侍郎致仕的要聞。正文引用了官府邸報的說辭，中立不帶任何色彩。後面又有數個小評，捉筆之人皆為長安知名的文人，所說內容均為自己對此事的看法、推測。
如此一版看下來，大可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之事。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對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感興趣。但絕大多數的讀者，依舊能從報紙上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
喜歡武學，早報有專門的武林版面。介紹武林動向，點評新起之秀，追憶成名武人，講述門派間過往歷史恩怨情仇。
甚至其中有過，守安侯霍文貴忽然「老夫聊發少年狂」有了興趣，親自捉筆點評了當今天下七大宗師，尤其對踏海東去的紅塵劍表達了濃濃的不滿以及……嫉妒……
直接導致了長安一時紙貴……相應的數期接連再版數次，也就此徹底打開了《長安早報》的名氣。
從這點來說，作為主編的明湄可謂極為成功的。哪怕事後得知，為了此事明湄拐彎抹角的用了許多人情才求到守安侯身上，同時為此還付了些許乾股，溫德依舊沒有怪罪的意思。
因為她的理由是相當充分的，想要評點當今武林，哪怕只是說些邊角的趣事，也不是名聲不顯的雲霄閣，以及剛剛草創的報社能夠擔得住的。
只有請動了天下七大之一的霍文貴，才能服眾有效減少非議。
從這點而言，守安侯忽然捉筆，未必沒有提攜溫德、楚雲秀的意思隱藏在裡面。
相比於武林版面走的磕磕絆絆，很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文版架設起來，明湄就很是遊刃有餘輕鬆自若了。
自古以來，名妓與名士便是不分家的。
名士需要名妓唱和，為自己的書文揚名；名妓同樣需要名士的追捧來提高自家的身價。
明湄昔日便是長安知名的名妓，而從紅塵中跳出來時，還鼓動數位同為名妓的好友贖身。
……這事當時對長安的青樓業衝擊還是很不小的，溫德都曾接到過不少的聯絡，無外乎這麼太不地道的威脅，亦或者還請高抬貴手的說情。
私底下想動黑手的也有，不過那時雲霄閣正狹著大敗常家的餘威，又有將無蹤四式變成「大家的秘密」長安數大門派猶自承情，溫德還在防著常家餘孽被撈一事上充分展示了自己心黑手辣的一面……
那事兒就乾打雷不見下雨，收拾了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后便徹底消停了下來。
溫德暗中是有些遺憾的，但對明湄等人而言未必是件壞事。
那件事過後她們幾人的名聲更盛了幾分，而隨後「終生不嫁，絕不與人為妾，願以女子之身略盡綿薄之力」諸如此類的發言，雖然讓些許老學究看不慣，大叫有違常倫，但也有狂狷之士大聲叫好，樂的火上澆油的。
所以約起稿來倒也順利，以明湄她們的人脈跟識人之明，一般是不會失敗的。
就是內容嘛……
嗯，明湄受古代文學熏陶，多多少少的算是個才女，跟文青也沾得上邊，便很是有些「文以載道」的心思。
版面不全是風花雪月之事，不少內容居然是於科舉應試有關的……也不知花了多少人情，竟是請動了數位教學有方的有識之士，乃至有官身的人物捉筆。
隨後……居然還真刺激了銷量。
文武版后的內容就有些雜亂，同時也多了幾分市井之氣。
長安發生的新鮮事大多都會在報紙上提及，明湄還沒學會網路「新聞」那種「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的做法，為了掌握時事動態，很是養了些手下。
長安中的小乞兒最近日子就滋潤了不少，作為線報的報酬，也算是樁好事。
當然，也是有人有不同意見的。古武世界半黑不白的丐幫長安分舵，就曾想要明湄給個說法——至少他們上面也得有些分潤。
分歧沒有達成一致后。
他們咬定楚雲秀脫不開關係，還如明湄所擔憂的，用她的身份來潑楚雲秀的髒水。
然而楚雲秀任掌門一職日久，無論是氣勢還是行事手段都較以往有了長足的進步，結果在溫德得知此事前，就已經沒有然後了。
溫德所能做的，大概也只剩下比個贊了……
除了時事外，報紙上也有連載的故事。
話本在這個時間段已經流行了起來，明湄也邀了幾個銷量不錯的做專欄連載。
不過眼下最受歡迎好評的，卻是《大唐雙龍傳》……
嗯，作者黃易，抄錄佚名，整理明湄。
簡單來說就是溫德把套雙龍傳交給明湄，然後她再找人潤色補漏，將不少犯忌諱的東西隱去，同時也讓虎軀震得沒有那麼頻繁了……
文風不錯的同時，故事的新鮮感就很引人入勝了。雙龍傳受到追捧，最近酒館的說書大多都會引用，而「虛構」出來的唐朝更是引來了不少的評論……
溫德看了一段后覺得跟原文還是有些出入的，好壞先不論但感覺上卻挺有趣的，就決定等明湄這邊登完了專門整理一套，只等異鄉那邊黃老師把《雙龍傳》連載外，就想辦法將其並些謝禮送過去……
那個場景應該會很有趣。
報紙上同時還有商機，比如長安大樁生意的商品交易價格。這個暫時還不算多，同時也不夠詳細，只能做到僅供參考的地步。
因為這些消息等於在搶中人的生意，店鋪也不是特別信任。
但明湄並不著急，因為她已經有了經驗，堅信是一定能夠做起來的，就跟報紙廣告一樣……
《長安早報》如今定價為二十文一份，每三日一期，一期的銷量在一萬二三千上下。這數量說多不多，對於一個人口數十萬的古代巨大城市而言，一萬二三顯得太過於渺小了；但說少也不算少，因為這個銷量已經是書坊在不影響其它書籍印刷前提下，所能夠達到的最高產能了。
書坊的擴張早已經被明湄提上了日程，工程、買賣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報紙的銷售額已經可以養活得了明湄的報社猶有結餘，哪怕山寨報紙已經相繼問世，但暫時不會有所衝擊。
更別說，報紙上廣告還能帶來豐厚的利潤。
想要在報紙上刊登廣告費用是相當不菲的，明湄參考溫德意見開始就定了個「高價」，也沒怎麼跑業務，起初就是先用雲霄閣的產業墊著，其他門派送的人情就在價格上打個折扣。
差不多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反正這個世界還沒對這事收稅……只是把價格先撐起來，然後等到報紙的銷量、口碑做起來后，就能拿刀痛快宰人了……
這樁事情明湄很有些天賦，因為溫德的緣故，楚雲秀也能拿到報社的財物報表。溫德把它跟報紙一併看完了，很是有些感慨，「難道我還真撿到了個人才？」
對於報紙這事兒他並不能說十分上心的，就是從現代弄了些實物，加上大學課程里那些也不知有用沒用的課本，一共丟給明湄讓她參考。
雖然也說過一些個人的看法，但溫德其實也是門外漢，所說內容未必有用。明湄居然能在這麼短時間裡便打開了局面，真讓溫德目瞪口呆的感覺。
他身後楚雲秀聞言，輕輕笑了起來，「居然能夠看到先生感到驚訝，真是難得呢。」手下動作不停，依舊在為溫德按摩著穴位。
這本是侍女的工作，但溫德身上秘密既多，與楚雲秀的交流也不方便他人聽見。楚雲秀就只得親自動手了，倒也心甘情願，一段時日不見，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溫德……氣色是叫楚雲秀有些心痛的。
這時見溫德心情似是好些了，方才問道：「先生是遇見什麼不稱心的事情嗎？我看你情緒似乎不是很好……」
溫德怔了一下，放下手中報紙拍了拍楚雲秀的手，示意走到前面來。楚雲秀有些不解的依言照做，溫德也不做解釋，忽然出手攔住楚雲秀的腰，將臉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這個動作是有些突兀與唐突的，在此之前溫德雖是對楚雲秀很特別，但也一直恪守著禮法（雖然不是古武的……）。
所以楚雲秀愣了一下，驚訝之餘還有羞澀難掩，以至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有些笨手笨腳的進行回應，回抱住溫德，同是問道：「先生？」
「我沒事……」因為位置的關係，溫德的聲音有些悶聲悶氣的，「就是覺得有些累了……」
不過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離開了斷橋之後，溫德又在廢土那邊晃蕩前進了一個多月，結果碰上的所見所聞，委實讓他有些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