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驗證
排除了時間對塗層的影響之後,接下來就該試驗使用次數是否會對塗層有所影響了。
以保密的角度來考慮,最妥善的辦法無疑是溫德自己去試驗。
但他在馬宅中行事總是有些不便,要只牲畜的話事後多少會傳到馬千良的耳朵里;而除此之外,還有個辦法則是……親自以身試刀。
可溫德又不是抖m!
事急從權偶爾為之也就罷了,這會兒試驗也不算太緊迫,就委實提不起拿匕首在自己身上多次開口子的興趣。
想了想后,溫德還是老實找了楚雲秀。
這姑娘在晚飯過後,依照往日慣例去了楚雲河那邊。
最近幾天里,楚雲河的情況又好轉了一些,雖然還不方便下床,但嗜睡的情況也沒那麼嚴重了,一天里倒有近一半的時間都醒著,同時也能稍微吃些流食補充體力了。
這本是好事,但溫德找到他們的時候,這兩人的神情又有些嚴肅。卻是也從馬千良口中得知了匕首失效的事情,進而有些憂慮。
溫德進屋時,他們正就此事交談著,倒被嚇了一跳。
直到發現來人是溫德,楚雲河方才在打過招呼之後,繼續了之前的話題,「這事雖是有些蹊蹺,但也未必不是好事。千良雖是說布置的萬無一失,可我最近幾天又總覺得有些不安。之前之事已經麻煩他們良多,若在因為我而叫他們有個什麼閃失,我於心何安?!」
聽他言下之意,卻是對馬千良等人所行的誘敵一事有些不太放心。
溫德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先安慰道:「我看他們還是很謹慎的,也從師門請來了援兵,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恩公卻是有所不知。」楚雲河的神色卻是依舊認真,「對於拜火魔教我還是有些了解的,打我自都護府從軍起,到得都護恩典脫了軍籍,那數年的時間裡大半都是在與他們打交道。所以更加明白:別看他們在關內名聲不顯,可組織實力卻是一點都不容小覷!」
接著詳細解釋,說拜火教的名號是約三十年前開始在安西四鎮那邊流傳起來的。起初打的是一個西域已經滅亡了的小國「安然」護國教派的名頭,以復國為目標進行活動。隨後又趁著中原朝局震蕩,無心他顧的當口,漸漸在得不到太多支援的都護府眼皮底下做大。到如今,西域還有很多人不知安然為何,卻是無人不知「拜火神教」的名號。
他們是西域、絲路上有數的勢力之一,雖然教主非常神秘沒幾個人知道,但教中善惡長老,四大天王,十二使者等,卻無一不是在西域中闖出名號的高手。
其中善惡長老都已闖過天關,四大天王也都是數年、十數年前就已經達成圓滿之境的高手,對上其中任意一個,楚雲河也都沒有十足能夠取勝的把握。
拜火教這樣的成員配置,放在中原武林中也是不容小覷。要是傾巢而出的話,也猶勝白義山莊一籌,所以就算知道馬千良的伯父,如今的白義山莊莊主也是闖過天關的高人,楚雲河依舊難以安心。
溫德有些不理解,「這些你沒對馬千良他們說過嗎?」
「千良怎麼會不知道?」楚雲河搖搖頭,「只是他們也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但又沒有多說。
溫德扭頭看了楚雲秀一眼,她會意的點了點頭。
溫德就沒有追問,轉而對楚雲秀道:「九變很多地方看的不太明白,能夠再對我解釋一二。」
「好的。」楚雲秀毫不猶豫的應下,跟著就出門去喚之前打發出去的丫鬟進來。
倒讓溫德有點尷尬,對著楚雲河沉默了數秒,再摸了摸鼻子沒話找話的道:「楚兄也不要太過憂慮,你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傷養好,唯有那樣,才能真幫得上馬千良他們。」
楚雲河點了點頭,「恩公說的是。」神色雖是不變,可也再無他話。
溫德只得起身告辭離開,正要出門時,卻又被楚雲河叫住了,「恩公。」
扭頭看去,卻見楚雲河神色有些猶豫,又遲疑了下,方才斟酌的說道:「舍妹年幼突遭變故,與父母親人分離,在我僥倖找到她前很是吃了些苦。性子因此而有些執拗,除了親人外對很多事情也不在意……這次說要保護恩公,卻是她難得主動提出的——雖然一開始可能是因為與您的約定,可我看她後來幾日也很有些樂在其中……所以……」
楚雲河又猶豫了下,跟著忽然轉而說道:「恩公雖是醫術不凡,但之前一直在深山當中,涉世卻是不深。所以您之後要是沒什麼要事,還望能讓我跟舍妹多陪您些時日。」
溫德也跟著沉默了下,才笑著說道:「多謝楚兄心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再與楚雲河告辭出來,溫德有些意外的看見楚雲秀就站在門前不遠處,不由得想要扶額,「你都聽見了?」
「嗯……」楚雲秀聲若蚊蚋,俏臉也有些微紅。
溫德只得正色道:「不要介懷,就算今天楚兄不提,這幾天我也會說的。」
楚雲秀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了溫德一眼,倒讓溫德有些奇怪,「怎麼?」
「……沒什麼。」楚雲秀遲疑了一下,在溫德催促中,方才輕聲說道:「先生最近幾日一直有種緊迫感,每日習武到凌晨猶不肯休息。我原以為先生是打算不告而別呢……」
「呃……」有點意外楚雲秀的直覺,溫德頓了下才聳聳肩,「計劃比不上變化嗎,這也很正常。」
然後見院中有人,就主動換了個話題,「之前楚兄說馬千良對付拜火教還有別的原因,是什麼?」
方才在楚雲秀的解釋下得知:白義山莊以白義為名,除了武功之外,山莊駿馬亦是舉世聞名。山莊下數個草場所飼養駿馬不下千匹,不論是銀川這邊的駐軍,還是更遠的西域都護府,都對它的產出有所依賴。
白義山莊也因此而得到不少便利,常年有商隊行走於絲路之上,獲利頗豐。因此拜火教的崛起對它有不少影響,最近幾年裡衝突了不止一次兩次,很是吃了些虧。
白義山莊早就有心要給拜火教個好看,只是苦於拜火教教壇遠在西域,成員也神出鬼沒一直找不到機會而已。
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神兵」匕首當作誘餌,他們自然不肯放過。
而且不止是白義山莊,被馬千良請來的其它幾家好手,大多也靠著絲路吃飯,自有自己的利益在裡面。
若不是如此,只靠白義山莊馬千良的名號,只怕還請不動那些高人……
楚雲秀還說楚雲河憂慮也有原因是因為這個,哪怕最初馬千良是抱著為楚雲河出頭復仇的打算,可事情發展到眼下這一步,決定權也早已經不在馬千良他們這些「年輕一輩」的手上了。
「……那就難怪馬千良會這麼著急了……」溫德點點頭。
楚雲秀就問,「依先生看,那把匕首真的會忽然失效嗎?」言語里有股莫名的信任,卻是因為這幾天的經歷,而對溫德有了本能的信賴。
「那匕首確實是刺殺你哥哥的那把,但為何會這樣還不能肯定。」溫德道:「這也是我會來找你的主要原因。」
見楚雲秀目光有些驚訝,溫德也不多做解釋,只是把匕首掏出來呈到她的面前。
「……這!」楚雲秀意外的神色更重,「它沒被馬兄帶走嗎?」
「這是另外的一把。」溫德比了比楚雲秀腰間的佩劍,「當初為了確認效果,而弄出來的。」
楚雲秀略微一怔,繼而反應了過來,就是更是感激,「先生為了救哥哥,竟還做了這樣的事情!」
「還好吧。」溫德自謙了一句,接著說道:「這把匕首的凝血效果還在,所以時間對效果應該是沒什麼影響的。接下來我準備看看它是否有使用的次數限制。」
楚雲秀點點頭,跟著就要脫下那條可拆卸的袖子,溫德連忙把她叫住,見楚雲秀還沒有反應過來,有點獃獃不解其意,只好提醒道:「我的意思是……悄悄的找只牲畜來……」
「啊。」楚雲秀這才反應過來,有點手足無措,臉色微紅,有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那請先生稍待片刻。」
楚雲秀獨自一人溜出去沒有多久,雙手拎了個大麻袋回來。她把袋子放到屋中地上,解開袋口,露出只被綁住嘴巴的山羊出來。
「這個如何?」
溫德點點頭,「應該夠用了。」遂做起試驗來。
又因為擔心山羊的動靜會引人注意,他索性又弄了點麻醉劑出來直接放翻了事。跟著就是一刀劃出傷口,確認凝血效果出現后,再用冥想解決凝血問題。
除此這樣重複著,直到山羊的流出的血液日漸乾涸,凝血效果依舊沒有消失。
溫德覺得不對勁了,制止楚雲秀繼續的動作,「我們這已經有五六十次了,馬兄那邊就算要演示、試驗,也斷用不了這麼多。讓凝血效果消失,應該是另有原因……」
「您是說……?」
溫德搖頭,「我現在也沒什麼頭緒,也許需要親眼去看看現成才行。」
「那可不行!」楚雲秀馬上阻止道:「馬兄以那邊做陷阱,或許早已經被人暗中盯上,您去哪裡實在太危險了!」
溫德滿不在乎的道:「可這樣拖著也不是個事兒,總要解決的。」
楚雲秀的態度卻依舊堅定,「我先把這個消息傳給馬兄再說,其它的,還是從長計議吧。」
說著就要出門去找馬千良留在宅中的人手,可不等她手挨到房門,屋外倒先傳來一陣陣喧嘩之聲。
楚雲秀扭頭與溫德對望了一眼,雙雙闖出門外查看,卻發現院中不少下仆都正對著一個方向議論紛紛。
溫德跟著看去,就見在無月的夜空中,如今正有衝天的火光在燃燒著,染紅了一片天際,倒似是黎明已經即將來臨。
應該是那邊某處有了火災,他正琢磨著,冷不丁身邊楚雲秀低呼了一聲,「——這!」
扭頭看去,卻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溫德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楚雲秀怔了一下方才反應了過來,有些緊張的解釋道:「那邊正是馬兄用來布置陷阱的城外院子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