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謀算
二太太想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可是她總覺得這樣子不好。
「要不,阿緋,我們還是回平城吧,我總覺得這裡不好,不過才三年便出了這麼多的狀況,整日提心弔膽的,我這心裡滲得慌。」
「母親什麼都必怕。」洛純的臉色蒼白,她伸手摘下了旁邊一株山茶的葉子,笑得有些深沉,「母親還記得那位在府上伺候陛下的女子么,據聞他前幾日被陛下封了妃夫人,早有流言,說等北漠來訪之後陛下會選秀。」
「選秀?!」二太太訝然。
「不錯。」洛緋轉過頭來,面對著二太太,「如今府上的事情母親雖然不管是,但也理當知道一些,阿顏瘋了,定然是沒有機會的,七公子喜歡阿純,而且阿純不過是一個庶女,陛下總不會為了一個庶女得罪謝氏,如今剩下只有我與洛凝了,洛凝雖然也是庶女,卻確實伯父的女兒,倘若洛凝不是伯父的女兒,那麼這府上唯一能參加選秀的人,也只有我洛緋了。」
二太太不安:「阿緋,你不是喜歡七公子么,如今怎麼想著入宮,我聽說這宮裡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得寵也便罷了,若是不得寵,那日子過得可是連個婢女都不如。」
「七公子如今喜歡阿純!」說起這個,洛緋恨不得咬碎了牙齒,七公子那樣俊美無雙、霽月清風的人兒,怎麼能喜歡阿純那樣愚蠢的姑娘,簡直是瞎了眼,「而且七公子怎麼能與陛下相比,七公子再優秀也不過是謝氏的弟子,想要嫁入謝氏做七公子的嫡妻那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做七公子的妾室還不如做陛下的妾室!」
七公子的妾室也只是妾室,沒有地位的妾室,而做陛下的妾室,那可是宮妃,是這個世間最尊貴的女人,而且陛下與七公子相比,七公子也不過是一個仗著家族有了幾分見識學識的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公子罷了,而陛下,是真真打下萬里河山的英雄,是南朝最尊貴的人,不要說七公子,便是謝氏的家主見了陛下,也是要行禮的。
這一點,洛緋看得很透。
二太太自覺得洛緋說得有些道理,可卻也覺得入宮真的不是什麼好事,若是洛緋嫁了平常的人家,她還可以與女兒多相處一些日子,若是親家好說話,她偶爾還是可以去住一住,反正她只有這個女兒,可若是入了宮,那麼這一輩子能見面的機會也是渺茫了。
可是看著洛緋蒼白的臉色,想要說卻有堵在喉間,怎麼也吐不出來。
洛純在河邊的碧池的軒榭邊上餵魚,軒榭的四周掛起的紗幔,有風吹來的時候,輕輕地飛揚了起來。
低喃空寂的琴聲時快時慢,軒榭內布著一張石桌,擺放這一些時令的水果,在她身邊坐著白衣溫和的公子,他盤腿而坐,在他的腿上放著一張精緻的七弦古琴,他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隨意地彈奏著,偶爾看她一眼,笑意漸漸染上了眉梢。
風撩過發梢,碧波上漣漪點點。
他的琴音毫無章法,卻十分寧靜,宛若泉溪流聲叮咚,緩緩流過滿池的荷葉蓮花,剎那間寧靜溫和了起來,讓人心生平靜與安寧。
她在餵魚,他在彈琴,嗯,這樣的情景,就算是她心中生不出半點漣漪,也覺得十分的安寧與舒適,讓人不自覺地心情都便得好了起來。
安靜而舒服,像是夏日的微風輕輕揚揚地吹拂著她的心,她的心都微微飄了起來。
洛純丟下了最後的一點魚料,東辰凡坐在邊上閉上眼彈琴,那琴音有一下沒一下的,完全是憑心而彈奏,她眉眼染上了笑意,站了起來去拿了一個青色的果子咬了一口,在這軒榭之中走了一圈。
那軒榭地上是木色質樸的木板,踩上去的時候非常舒服,風來時吹開了河面的清波,吹來了那遮擋的紗幔,然後落在了她的臉上,隨意散落的的髮絲被吹開,最後落在細膩的臉上,渾身的毛孔都微微張開了一些,口中的果子清甜可口,甜美多汁,她在軒榭之中走了一圈已經啃得只剩下果核了。
「有荷花。」她走到軒榭邊上,那是一處靠水的平台,湖面上緩緩吹來了一個蓮花台,青碧的蓮葉為底座,粉嫩嬌艷的蓮花,粉黃色的花粉,看起十分漂亮,她心思一動將果核一丟便趴在木板上,伸手去撩那一朵蓮花。
「這個時節正經的荷花還沒開放,理當是大家氏族裡培育出來的小蓮花。」東辰凡睜開眼睛看到她趴在那裡,眼底的笑意漸濃,伸手將七弦琴放在石桌上,轉身走了過去。
她白皙的手劃在清涼的水中,那一朵蓮花緩慢地駛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的手中,她的臉色有些一些歡喜的笑意。
「你管它正不正經,再說了,蓮花而已,又不是人,不正經又怎麼了。」她將蓮花拿了起來,得意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揚,恣意而傲嬌。
那蓮花是剛剛開放不久,在水裡撈起來的時候表面還是乾淨的,蓮葉的底座還滴著水,順著她的手指流下,他拿出了一張白凈的帕子拭去她手上的水。
「這河水也不知道乾淨與否。」
「山野里的水,哪裡有乾淨與不幹凈的,這些水質都已經算很好了,再過幾千年,人類發展到一定的階段,你就會知道這樣的水質,讓你恨不得在裡面洗一個澡。」洛純接過他的帕子,然後將小朵的蓮花放在木板上,細細地研究了起來。
「幾千年後,那也是很長遠之後的事情了,你我早就化作了一具屍骸,許是連屍骸都化作了塵埃,湮沒在這世間。」東辰凡也隨著她坐了下來,伸手扯了扯一旁的的紗幔,道,「阿純,倘若我們在幾千年後,還尚有相遇之時么?!」
洛純使勁地想了想,然後搖頭,「恐怕沒有了。」
幾千年後的她,活到死去之時,都不曾見過他。
「那倒是可惜了。」他頗有些遺憾地嘆息。
「有什麼可惜的,這個世間的事情,總不要求這未來能夠,古人不是有一句話說么『生我之前誰是我,生我之後我是誰。』那個時候的你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有緣則相遇,無緣則相遇,那時的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各自有自己的人生,有什麼好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