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退出,琴蕭合奏
此時的洛純已經在品第二盞茶了,聽聞了二人的對話也轉過頭來頗有興趣都看著二人,茶盞輕輕地放在檯面上,手指併攏著握著,「雲公子問的不錯,在下也想知道這比試到底是如何比的?!」
「也不知雲公子有提議?」東辰凡反問。
雲翌恍惚之間回過神來,伸手擰了擰自己的眉心,搖頭道,「如是是比武我還尚有一些本事,音律的話,確實沒什麼想法,不如還是聽七公子的。」
「如此,不知合奏一曲如何?」東辰凡抬眼,眸光清淡溫和,「在下較為擅長長蕭,二位以琴與我合奏如何?!」
洛純眸光微動,心底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點頭,就算是她不承認自己便是當初的洛蝶純,他也變著法子讓她認下來,她往昔附庸風雅的時候也曾寫過幾首曲子,世上會彈奏的人估計著也只有他們二人,這琴音一合,就算是死命不認也是不可能的。
「翌只想一觀崑山玉髓,音律自然是比不上七公子,自當不來獻醜了。」雲翌臉色平淡,他來此不過是為了崑山玉髓,謝七吹簫的本事他也是看過的,能以簫聲引來雀鳥,與他相比,何止高了一點兩點,若當真要比試,他怕是只有武功和打仗才能勝過對方,想到此處他也不好丟這個臉,乾脆大方一些也能容有幾分顏面。
洛純若是知道雲翌此時心中的想法,怕是要笑死,雲翌的武功雖然略有造詣,但他拼盡全力也只能與霜非晚打個平手,更何況深藏不露的東辰凡,至於行軍打仗,東辰凡比他年少五歲,他在南朝打天下的時候,東辰凡橫掃東方,統一東辰,白衣神將和多智近乎其妖的形容也不是造假的。
洛純五指握著茶盞,然後笑了笑,將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茶香淡而悠然綿長,似有雅香留於口齒之中,回味無窮,可是這會兒,她當真沒有什麼品茶的心情。
「如此,那便開始吧。」她將茶盞輕輕地扣在茶台上,站起身來,便往琴台上走去,坐了下來,手輕輕地按在八弦琴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清音於幽谷,清風自憑欄。
「琴不錯。」她低喃了一聲,再次抬眼的時候只見東辰凡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劃過淺青碧色的長蕭,眼底有了笑意,他道,「我曾聽聞過這樣的一首曲子,似有紅顏風華倚欄嬌,高山萬里征雲小,醉枕天下,江湖瀟瀟。」
洛純拂過琴弦的手僵了僵,低頭看著琴弦,心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這個曲子,名為瀟瀟。」
「正是。」東辰凡斂下眼眸的懷念之色,「當年征戰萬里壯志凌雲,雨停春后,憑春風桃李煮酒,甚是懷念。」
當年洛純閑來無事,確實作過一些聽春風笑秋冬的曲子,那些大概都是即興而作,如今想來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記得的一曲,大概是她與他共同寫的那一首名為《瀟瀟》的曲子,那時他橫掃天下,凱旋之時與她分享這勝利的喜悅,她即興彈了這一曲,他心中十分喜歡,於是便記載了下來,而且還為此寫了一首詞,她看了之後大為讚歎,於是還曾經與他合奏過幾回,每每只覺得萬丈豪情兼容了三千繞指溫柔,化在心中回蕩不絕,只想著此時袖手,與君同游萬里,斂去了往昔風華榮貴,踏遍千山歸來安好。
她的手微微顫抖,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措了起來,她往昔的心思一直都在雲翌身上,只盼著有一日他能得償所願,歸來與她一世相守,便是她早已知道自己將活不長久,到了死的時候,也盼著能在他的身旁,對於東辰凡,她是責任,不可拋開的責任。
不管他這個人有多麼的危險,但他依舊是他的徒弟,是她為天地玄門收下的徒弟,就算是他不願拜她,不願稱她一聲師父,但仍舊是天地玄門的弟子,在她找不到合適修行道法的傳人之前,她死了之後,他是唯一希望,她教導他武功,陣法,琴棋書畫,治國平天下。
可是從來沒想到過,他對她會有什麼心思.……
他只是她的徒弟,是徒弟!雖然她不大會教徒弟,也沒什麼教導徒弟的經驗,但是他分明學得很好,有些東西分明比她還厲害一些,可是可是……
「阿純.……」他見她發獃,目光微微軟和了一些,他不想逼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情,可是卻想著她留在身旁,他以前冷情冷意慣了,旁的女子不管對他怎麼討好都能將其無視,真不知道世間的男女情愛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當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他三歲母逝,父親娶了小姨為後,次年生下了皇子,他在宮中的地位向來比較尷尬,父親不喜,繼母為了給她兒子鋪路,恨不得讓他早點死去,他慢慢地將自己的勢力培養起來希望能與繼母有有一斗之力,可是到了最後卻自己陷入了泥潭之中,險些喪命,在逃亡的慌亂之中遇見了她,笑著伸出一隻手拉了他一把。
當時他只是覺得她眼底恣意悠然的笑意十分礙眼,好像伸手去摸一摸她的眼,她就那樣坐在樹上只手撐著下顎看他,鮮血染紅了地上的土地,她嘴角微微勾起,眼角帶著如桃花般的笑意。
自此之後,她成了他的師父,每半年的時間都會呆在他身旁,不管他是不是冷著那一張臉,她永遠都是這樣笑著,就算她下一刻就以教導的名義將他暴打一頓,打完之後拍拍手,然後繼續笑他,好像是世上沒有事情能讓她不開心,她在的時候,他覺得頭疼,不在的時候卻覺得日子沉長無趣,當她遲到了幾日,他竟然自己慌亂了起來,害怕她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所以他覺得心底像是堵了什麼似的,然後和她打一場,告訴她,你連徒弟都打不過.……
可是有一天,她真的一去再也不回來了,他等了第一年,沒回來,第二年,也沒回來,甚至連他派出去找的人都找不到任何的消息,好像突然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所以,他來了,拋棄了高坐朝堂的安穩,不管底下繼母與弟弟手段,孤身來到此處,只為了她曾經說過的帝城。
滿城的蝶戀花盛開,香車寶馬說唱著這帝城宮闕。
可是,他仍舊找不到她,時到今日,她就站在他面前,卻仍舊不願意承認。
她當真以為他對她沒有脾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