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煎熬
顧明軒想此事不過片刻，便堅定了心神。
他沖顧青絲微微一笑，道：「沅娘，今日我便要啟程邊疆了，可能此次一去，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也回不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記得遠離相府……」
愈發到後面，顧青絲愈發哽咽。
大哥乃是堂堂八尺男兒，卻對她如此無微不至，況且今日大哥便要遠去邊疆，叫她如何能不傷心？此次一別，下次能不能相見，都是個未知數……
「大哥，」顧青絲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但眼眶依舊是通紅的，顧明軒看在眼裡，自然心疼不已，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顧青絲又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大哥，你日後也一定要保重，我等你回來……」
顧明軒用帕子為顧青絲輕輕拭去了眼淚，才將顧青絲摟入懷中，幸虧小王爺、小王妃和賀蘭獻、賀蘭明一行人早早走到前頭去了，才沒有發覺顧青絲和顧明軒兄妹之間的互訴心事。
顧青絲被顧明軒摟入懷中，自然是哭的更加厲害了，顧明軒有些手足無措，便只得輕輕地拍顧青絲的背，直到顧青絲哭累了，轉而變成小聲啜泣。
顧明軒有些好笑，道：「沅娘，你哭什麼，大哥會回來的。」
顧青絲也停下了哭聲，眼眶紅彤彤的，但她心中卻是堅定了要等大哥回來。
不，或許她會提前離開這兒。
她思量一番，也顧不得眼眸剛哭完后的脆弱，連忙眨了眨，揮了揮手，示意顧明軒湊過來。
一番耳語之後，顧明軒露出了不可置信與濃重的擔憂。
「祖母她居然……」
未等顧明軒將話說完，顧青絲便是不住冷笑。
「顧氏一族的秘密你我兄妹二人既然已經知曉，便萬萬不能跳入這個旋渦。大哥，顧氏一族的底細你我二人都不清楚，但我如今明了的是，單憑我們兄妹二人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掀翻顧氏一族的驚天陰謀。」
顧明軒贊同的微微頷首，看了眼小王爺等人離去的方向，道：「沅娘，我們還是快些跟上，免得讓舅父舅母他們起了疑心。」
顧青絲和顧明軒對視一眼，交換一個眼神，顧青絲便用帕子將淚痕完完全全擦去，身後跟著如意，不疾不徐地邁著往日的蓮步，有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再話老王爺。
書房中，老王爺來回踱步，有些躊躇不安，正欲推開門出去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他眯了眯眸子，看清來人。
原來是糟老太婆，他鬆了一口氣。
老王妃此刻的表情卻格外凝重，完全沒了方才與顧青絲等人在一起時的歡快。
老王爺心下一凜，便回到了位置上，半眯著眸子。
老王妃清冷的聲音響起：「糟老頭子，你速速招來，方才你在書房與老身的孫兒說些什麼了？」
當然，老王妃還是那個老王妃，即使是換了一種表情，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忍俊不禁。
老王爺吹著不成調的歌兒，心情極好，道：「糟老太婆，我就不說，你猜啊！」
老王妃的面色有些陰沉，若是仔細聽她的聲音，還夾雜了一絲咬牙切齒。
「賀蘭贇！」
老王爺這才從椅子上倏地起身，他身後涔涔津津出了一身冷汗，沒有人比他明白，每當老王妃喊出這句話后，他的下場是什麼……
於是我們能伸能屈的老王爺便恬著一張老臉，笑嘻嘻地將老王妃扶到了主位上，然後端茶遞水，討好地笑著。
直到忙完這一切，老王妃的面色從不虞到好轉后，他那緊繃的心思才微微鬆了一些。
幸虧他機智聰敏，不然這糟老太婆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他呢……
老王爺暗暗腹誹起來。
老王妃只一眼，微微眯起眸子，老王爺又將想法摒棄，老王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便從鼻中冷哼了一聲。
老王爺討好的笑道。
老王妃又冷聲道：「賀蘭贇，你倒是說說，你與老身的孫兒說些什麼了。」
老王爺不禁叫苦不迭，心中也在暗暗為自己抱不平，瞧瞧，孫兒孫兒，連外字都去掉了！反倒是他，身為她的結髮夫君，竟被如此差別待遇……
但老王爺依舊將『和藹可親』的笑容布滿整張老臉，道：「我與珺逸那小子探討了一下兵法，倒是悟出了許多心得……」
這自然是老王爺扯得謊。
老王妃卻是鐵定了心思不信老王爺的話，道：「兵法呢？拿出來給老身瞧瞧！心得呢？你倒是說說看。」
老王爺頓時啞口無言，老王妃見他如此，更是怒從心生。
「珺逸那小子的情緒，我這個做祖母的自然是清楚的很，若不是你與他說了些什麼，他也不至於如此低落！」
為祖母則強，這一向是老王妃的心得。
老王爺在心驚膽戰中，卻依舊不忘在心中挑刺，瞧瞧，外字又給完美的忽略過去了……
老王爺嘆息一聲，道：「此事，我答應過珺逸不能告知他人。待到日後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知於你。」
見老王爺俶爾換成了惆悵的神色，老王妃自然也感覺到了此事的不尋常。
她眸光一閃，道：「可是關於他們相府的？」
老王爺微微頷首，本思量著將那句『還有關於衾娘的』說給老王妃聽，但瞧老王妃的神色已然憔悴，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終歸是有一日要說的，不急於一時。
他最是明白這糟老太婆的脾性，面上看著是精明了些，但只要涉及到關於心上的人，便會大失方寸。
「原來如此。」老王妃喃喃道，鳳眸中透出一絲亮光，揚唇道：「既然如此，此事老身便不插手了。他們顧氏一族的事情，任由他們自個兒解決。」
老王爺眸光倏地一亮，糟老太婆是怎麼知道顧氏一族的？！
老王妃瞧見老王爺那不可置信的神色，才從鼻間發出一聲冷哼。
換下了平素里的不正形與慈祥的聲音，又重現了當年雷厲風行的王妃模樣。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王妃緩緩閉上了眸子，道：「十四年前衾娘的死，也與顧氏一族有關，我按兵不動，就是為了等到，他們陰謀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若說老王爺方才是不可置信，此刻便是震撼不已了！
這些年來，糟老太婆也過得很難受吧？
明明知道殺了自個兒愛女的是誰，卻不能動手。
這等鑽心之痛，換做是他，他如今也承受不起！
但糟老太婆，卻熬了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