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主上
秦氏的臉蒼白無力，在太夫人與顧青絲出現后，秦氏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衝上去拉住了顧青絲。
穩住聲音道：「沅娘，你三叔……」
顧青絲以示安慰的拍了拍秦氏的手背，才溫聲細語道：「三嬸兒，您放心，三叔沒事。」
秦氏這才回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連帶著懸吊的心都放下了。
「無妨便好……」秦氏有些眩暈，顧直鳶便搶先一步扶住了秦氏搖搖欲墜的身子。
太夫人嘆息一聲，道：「鳶姐兒，帶著你母親先回房歇息。」
顧直鳶微微頷首，招呼著丫鬟幫她一起穩住秦氏，才福身告退。
顧青絲看著大廳，對太夫人道：「祖母，三叔他們想必也能處理好此事，您先回房吧。」
太夫人早就疲乏不已，誰能想到今兒的接風宴居然如此驚心動魄。
「沅娘，你留下吩咐他們收拾殘局。」
顧青絲福身道：「恭送祖母。」
雲姑姑才攙扶著太夫人往門外走去。
「如意，」顧青絲看著張揚的紅袍擺，有些煩躁，道：「去給我拿一套衣裳來。」
如意雙手放於腰間，頷首行禮道：「是。」
待到如意離去，如塵這才笑嘻嘻的往顧青絲旁邊一湊。
「姑娘，」如塵眼珠子一轉，道：「良心發現了？居然不想氣相爺了。」
顧青絲好笑的撐著下巴道：「如塵，你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將你發賣了？」
如塵扮了個鬼臉，才笑嘻嘻道：「姑娘凈會嚇唬人！」
顧青絲搖搖頭，這才沉思起來。
看三叔和顧成風的反應，他們一定認識那小生背後的人。
看到顧成風臉色發白，顧青絲竟有一絲報復的快感。
有些事，愈理愈亂，顧青絲在腦海中將思緒揉亂，才勉勉強強回過神來。
如塵依舊是歡聲笑語，顧青絲目光略顯獃滯的看著從門外款款而來的男子。
由剛開始的獃滯到不可置信，顧青絲趕忙揉了揉眼睛，確定她不是出了幻覺。
這是……大哥！
顧明軒身著戰袍，面若春風拂過柳，眉眼陽剛，與顧青絲有五分像，在軍隊里將原有的陰柔盡繞成剛，身形八尺有餘，顧青絲連忙起身。
顧明軒已經與顧青絲不過咫尺之間，如塵連忙福身道：「如塵見過世子爺！」
顧明軒此刻沒有心思去管如塵，他寵溺地看著顧青絲，許久未見，她竟已經如此高了。
顧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顧青絲看著眼前的男子，那些被塵封、模糊的記憶奔涌而上，對她好的大哥、為她被動輒家法的大哥一一呈列在眼前。
所謂溫故而知新，明明不是她的記憶，卻一涌而上，讓她有些淚眼模糊。
「大哥……」顧青絲抽噎道。
顧明軒揉了揉她的頭，笑的純粹乾淨，連酒窩一併浮現。
「沅娘，丟人。」
顧青絲破涕為笑，道：「大哥，你這才回來，還走嗎？」
顧明軒慢慢收起了笑容，斂眸不敢看顧青絲，低沉道：「沅娘，你知道的，邊疆如今大元頻頻來犯……」
顧青絲幾乎是微不可見的嘆息一聲，便收斂了心思。
「大哥，你隨我去大廳。」
顧明軒忙不迭地應下，便被顧青絲挽著手臂了。
大廳內。
顧成華看著被綁著的小生與花旦，蹙眉躊躇。
顧成風、顧成絕也都一籌莫展。
顧青絲輕快道：「二叔、三叔，你快看，誰來了！」
顧成風與顧成絕、顧成華幾乎是一瞬間抬得頭，看到顧明軒那一身戰甲時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珺逸！」顧成絕笑的燦爛，拍了拍顧明軒的肩膀。
顧成華也走了上來，道：「好小子，不過三年沒見，你就讓二叔刮目相看了！」
顧明軒回之一笑，他與顧成絕、顧成華相談甚歡，與顧成風只是寥寥對視一眼，便錯開目光。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原諒顧成風。
一刻鐘后。
偏廳內，丫鬟給各位主子倒上了茶，茶香縈繞，讓顧青絲的心中多了一絲舒適感。
顧成絕開口道：「珺逸，這次回府，你可還要去邊疆？」
顧明軒斂眸，道：「三叔，不瞞你說，珺逸的確還要赴往邊疆。」
顧成華蹙眉，道：「珺逸，為何？」
顧明軒苦笑道：「如今大元聯合我大華邊疆小國頻頻來犯，甚至刀兵相見，珺逸身為正二品將軍，不得不駐守邊疆。」
顧成絕猛地抬頭：「二品？！」
顧明軒道：「叔父，這才珺逸回來，是來道謝聖上隆恩浩蕩的。」
顧青絲心中一涼，華元帝這是打算用官階來制衡大哥？！
「大哥……」
沒等顧青絲接下來的話說完，顧明軒便打斷道：「我意已決，既是保家衛國，我自然不能退縮。」
顧成絕嘆息道：「珺逸，你一定要當心。」
顧明軒沉重的頷首。
「接風宴今兒是徹底的毀了，大哥、三叔，你們明日便速速進宮稟報聖上，今日此事，必定要有個解決。」
顧青絲沉思道。
顧成絕道：「沅娘言之有理，不過此事怕是要緩緩。」
顧青絲道：「三叔，此事刻不容緩了，就在前幾日七夕盛會，沅娘與初九公主遭賊人追殺，幸得長寧王出手相救，不然今日三叔你們看到的，乃是沅娘的屍骨無存了。」
顧明軒拍案起身道：「他們竟如此猖獗！」
顧成絕瞪大雙眸道：「沅娘，此事長寧王可查出貓膩？！」
顧青絲托著下巴道：「沅娘未曾知曉。」
顧明軒心疼的看著顧青絲，道：「沅娘，你受苦了。大哥一定為你手刃賊人！」
顧青絲回之一笑道：「大哥，這等小事莫要放在心事，徒增煩惱。我們現在應做的，乃是稟告聖上。」
顧明軒搖搖頭，道：「恕我不敬，此事若是告知聖上，聖上也只會讓長寧王著手。」
顧成華沒有出聲反駁，反正附和的頷了頷首。
「不過寥寥數月，我竟不知華元帝如此昏庸無道了。」顧成風道。
顧青絲看著出言驚人的顧成風，心中有些疑惑。
顧成風一向最是忠心，怎麼如今這話，愈發怪異了？況且二叔和三叔也沒有出言制止，這麼細細一想，倒是更加詭異。
顧成華道：「大哥、三弟，如今後宮林貴妃獨大，華元帝事事順從林貴妃，百姓生也好，亡也罷，他只顧著加稅，以滿足林貴妃。」
林貴妃？整一個紅顏禍水。
「林貴妃出身不高，父親無能，這才是我們等臣子無所畏懼的地方。」顧成華又出聲道。
顧青絲覺得事情的發展愈發不適合她在場，便心領神會地起身。
「二叔、三叔、大哥，沅娘還有些事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顧明軒輕聲道：「等會兒大哥去找你。」
顧青絲露齒一笑，便福身告退。
朝霞居內。
容氏再次氣急敗壞的扔琺琅瓶，應娘看的是一陣心驚膽顫。
「姑母，別砸了。」
一道涼薄的聲音從屋頂傳來，容氏的手一頓，終究還是沒有砸下去。
「姑母好大脾氣，」那聲音的主人從屋頂一躍而下，道：「這次沒有得手，不是還有下次嗎？」
誰也沒有看見，容氏的身子顫慄了一下。
那人身著白袍，生的倒是相貌翩翩，眉眼精緻，倒頗有京都風味，面如冠玉，薄唇緊抿，鳳眼輕佻，墨發輕束。
容氏道：「應娘，你們先下去。把門窗拴好，誰也不許進。」
應娘低低應了一聲，便帶著房內的丫鬟婆子出了門，順帶還將門勞勞實實的栓上了。
「主上。」容氏『噗通』一聲地跪下。
那人剛進來時的溫潤笑容依然掛在臉上，只是面上多了一絲陰狠。
「容氏，你還真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