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綉娘
待到太夫人回神時，那顧青絲已然告退離去。
如意吩咐了王伯備轎，再帶了些侍衛，也捎上了兩個影藏在暗處的暗衛。
那陣仗倒也不大，但是極其安全的。
再說清梧院。
太夫人看著門外，兀自嘆息：「雲兒，我有個好孫女兒……」
雲姑姑面上早已褪去了往日淡然微笑，取而代之的是眉目間的一抹憂愁：「到底，您還是不捨得三姑娘么？」
太夫人手一緊：「我孫女那麼多，為什麼非要是沅娘？」
雲姑姑輕輕撫平太夫人那緊握的手：「夫人，莫要想太多了。」
悠悠嘆息背後是怎樣的故事，顧青絲不知道。
她剛上轎，就感覺到轎子猛地一抬，力度驚人，身形不穩，便向前傾去。
千鈞一髮之際，如意伸出手來扶住顧青絲，才免去一摔。
「這轎子？」顧青絲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驚嚇，反倒是那如意如塵，掀開帘布，忙問轎夫喝到：「怎麼回事？！驚著三姑娘你們可擔當的起？」
轎夫忙認錯：「如意姑娘、如塵姑娘，小的們可沒有那個膽子呀！」
顧青絲擺擺手，示意如意如塵不要說下去了，她知道這是正常反應，因為她不習慣坐轎子，所以向前傾也不足為奇。
「無妨，平穩些就罷了。」
轎夫連聲應道，生怕這三姑娘不滿意了。
等到顧青絲適應了轎子的顛簸中帶平穩后，她便掀開轎子窗，看向外面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大街。
街上果真好不熱鬧！人來人往倒先不說，便是這叫賣吆喝絡繹不絕的聲音都叫她好奇不已。
這走街串巷的賣冰糖葫蘆的，站在喧囂的大街上喊聲：「糖葫蘆嘞！兩文一串！」聲音粗獷豪邁卻又峰迴路轉。
那街上的手藝瓷兒人，一手捏著陶瓷做娃娃，一邊坐在小鋪喝道：「瓷人兒！瓷人兒！」
賣包子的則是站著，竹屜大肉包，倒也在一片蒸汽騰騰中出了竹屜，賣包子的小生肩披白巾，頭髮用粗布繞著，倒也乾爽：「賣包子嘞！又香又大的包子嘞！」
從這小小的窗口放眼望去，若說極靜的，便是那賣首飾的阿婆了。卻在招呼客人談笑間，那阿婆也變得嬉皮笑臉。
顧青絲看的津津有味，這才是有人味兒的京城啊，並非是相府那爾虞我詐可比的。
京都治安良好，百姓富庶，看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大華朝現在這位元稹帝了吧？
殊不知在之後，顧青絲收回了這個想法。
放下帘子，顧青絲揉了揉背：「還有多遠？」
如意道：「回姑娘的話，再等一會兒，前面最熱鬧的地兒就是相府蘇繡閣了。」
顧青絲應了聲，低頭開始沉思著待會兒選什麼了。
如塵卻嘆息一聲：「唉！」
如意伸出手給了她一個爆栗子，道：「唉聲嘆氣的，存心找晦氣呢？」
如塵委屈的揉了揉被敲疼的頭：「如意！姐姐！我只是在感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什麼都不能買！連京城都不能逛一圈了……」
如意更是來氣：「你個潑皮猴兒！凈想著去玩兒了！」
顧青絲也很委屈啊，她的目的可不是拿幾匹布做幾身衣裳就完事兒了的！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到底是走一步再謀算下一步了！
「無妨，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如塵眼睛一亮，如意本著想張口勸上幾句，卻不料嬉笑之間，轎子便停了。
「三小姐，到了。」轎夫恭敬道。
如意只得作罷，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隨後雙手在腰間重疊，目光恭敬的看著轎子，伸出手撩開帘子：「姑娘。」
顧青絲微微躬身，從轎子內走了出來。
如塵緊隨其後。
顧青絲看著面前古香古色高樓矗立的蘇繡閣，才驚覺好不氣派！
門前牌匾由純金製造，約莫是半個屏風大，覆蓋著一樓與二樓的嫌隙，純金的邊兒，內里便是上好的沉香木，再說『蘇繡閣』三字龍飛鳳舞，字跡鏗鏘有力，帶著薄薄的錫金，又在此刻的旭日東升下顯得熠熠生輝！
門前大門朝東，大概是高八尺有餘，寬則七尺，門朝內開，只見門扇面上的檀木蘇綉獨特的標誌，再配上繁瑣而精美的雕刻牡丹，以柔為主，以剛為配。
便是『蘇繡閣』也不過三樓罷了，但勝在氣質衝天，手筆夠大！
嚴格來說這『蘇繡閣』雖歸相府，但實則是相爺的原配顧青絲的短命娘的陪嫁。
這又扯上了當年的閑話，這賀蘭王府家的嫡長女賀蘭衾嫁與相爺時，那可是十里紅妝鋪滿了整個京城！賀蘭王府一向不缺銀錢，這『蘇繡閣』便是陪嫁之一……
這前話先告一段落，倒是當下要緊。
「顧三小姐到！」如意聲音不卑不亢。
人來人往擁擠的順勢便停了下來。顧三小姐？
百姓還是聽過的，顧三小姐，相府相爺的嫡長女，賀蘭王府老王爺的嫡親外孫女兒，當今賀蘭太后的姑外侄孫女！一母同胞的哥哥已經是正三品的將軍，有著如此尊貴的天之驕女的身份，顧青絲自然是京城裡頭的獨一分。
只是素日里這顧三小姐低調，還鮮少有出現在大眾百姓面前過。
一個兩個都抻長了脖子，想要一睹芳容。
聽說啊，這顧三小姐可是國色天香呢……
侍衛見這些百姓越來越逼近了，便拿起刀來示意他們退後。
自然是維持好了秩序，那蘇繡閣裡頭便出來一個婦人，後面跟著一些丫鬟奴才。
待到那婦人走近，顧青絲才正眼瞧了個一清二楚。
那婦人梳著墮馬髻，身量豐腴婀娜，笑意連連，倒是真誠沒有雜質，眸子彎彎，只是上挑的眼角有些不怒自威了，紅唇微厚，不笑時便是風情萬種，一笑更是傾城傾國。
頭上一根金玉朝陽釵，再扣上一佩玉環，不素不淡，身著蜀錦蘇綉裝，手作腰間，步款裊裊，一看便是有些教養規矩的。
「原來是三姑娘啊。」那婦人聲音帶著哽咽與喜悅，眼神又似乎是在透過顧青絲看故人一般。
「夫人是？」顧青絲蹙了蹙眉，倒是腦海里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這一聲問倒叫那婦人回過神來，抿唇一笑道：「姑娘不識得奴婢倒也是情理之中。奴婢叫綉娘，是姑娘母親曾經的大丫鬟。」
綉娘？顧青絲微微頷首。
「如此？」顧青絲也回之一笑，周遭百姓瞧見，都看呆了去，剛剛忙於應付侍衛，如今見著顧三小姐驚鴻一笑，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