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乞兒七曲兒
如意饒是再淡定也站不住了，姑娘這是怎得了？單單就看上這個連三等丫鬟都不如的乞兒了做大丫鬟了？想當初就算是如月都是經過層層挑選才安排在姑娘身邊的了。
但是如意和如玉都沒有開口問，她們知道，這個時候主子的決定下人們都不是能隨意反拂了主子的決定的。
倒是如塵只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罷了，沒忍住道:「姑娘.……」
顧青絲沖如塵在擔心什麼，但隨即旋出一個微笑來。
如意拉住了如塵的粉色蝶衣，使了個眼色。
「你可願意？」顧青絲這話自然是對著跪在地上的乞兒說的。
乞兒眼底朦朧著淚水，覺得自己百步算計，終於出人頭地了！
但也沒在三姑娘面前失了態去，抬眸時，眼底一片清明。
顧青絲豈又是那等好瞞過去的，她前頭不動聲色的喝茶，只一眼，就看到了乞兒的面色，更是謀得她心中所想。
心道這乞兒倒也別無二心，只是如月那個蠢貨，怕是早就被乞兒算計上了。
顧青絲自打醒來，身邊就只有四個大丫鬟知根知底的，哦有一個如月不算。
如意雖然性子沉穩忠心，做事不驕不躁，頗擅長人際交往後宅攻心等手段，但就是凡事太過猶豫，都要三思而後行，也是常年處在後宅得來的結果；
如玉論沉穩和耐心都是比不上如意的，她便是連手段都是不比如意，但是勝便勝在她有一顆七巧玲瓏心，知人苦楚，擅人心事，且女紅廚藝樣樣精通，做事細心；
如塵年紀尚小，心直口快，論一番謀略她更比不上前面二位姐姐，但出身也是顯赫過的，若家門沒有被抄斬，便是大華朝三輩祖傳太醫的嫡系孫女兒，五歲時被抄家，販為奴籍，歸了顧青絲。雖說不善於攻心，但是妙就妙在她似乎擁有了太醫的祖傳醫術，且才情不錯。
這三人裡頭，如塵雖有些小勇，但也不成氣候，這麼一來二去，顧青絲才發現自己身邊缺一個擁有莫大的勇氣的人。
這種人乘風破浪，勇敢果決，絕對是一大助力。
別問為什麼，冥冥之中她覺得自己終於一天會用的上乞兒。
顧青絲其實在剛剛懲戒如月的時候發現自己腦海中終於不是一片空白了。
只要她努力想，還是想的起來的。
似乎她不是穿越的，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一樣，只是她黃粱一夢，悟出真諦。
當然如果沒有穿越前的記憶的話。
顧青絲是欣喜的，靠著從如意那裡得來的消息，是不夠掌控人生的，只有她接受原主的記憶了。
「回三姑娘的話，乞兒願意追隨姑娘！」乞兒誠懇的磕了頭道。
顧青絲覺得自己仍然是接受不了別人磕頭的，因為隱隱約約的潛意識裡覺得這樣會折壽。
「既然你隨了我，便不要叫乞兒了。」
乞兒再次磕了個頭，目光里有著一絲絲柳暗花明的暢快:「求姑娘賜名！」
顧青絲一隻手抵在貴妃椅的扶塌邊上握著精巧的下巴，似乎是在深思。
俶爾眼神明亮:「有了！日後你便叫七曲兒吧！」
乞兒，應是叫七曲兒了:「何為七曲兒？」
到底是江南女子，曲字和兒軟軟糯糯的黏在一起，倒有些別樣的風情。
「七與乞同，但又不同，你是江南女子，叫曲兒最為軟糯，美聽。」顧青絲歪著頭解釋道。
看著顧青絲不著調的模樣，一般人都覺得這可能是個無心的孩子因為蜷舌好聽，便叫了個七曲兒。
可是如意如玉還有七曲兒都明白，這是顧青絲在敲打七曲兒。
一方面用七字讓七曲兒記住自己從前不過是個灑雜的丫鬟，如今是因顧青絲提拔才上來的；另一方面是用曲兒隱晦的告訴七曲兒，戲曲戲曲，你不過是個丫鬟罷了，若是有別的心思，我便讓你成為一閃而過的戲曲，消失在世上。
悟明白的幾個丫鬟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顧青絲真的只是覺得好聽罷了，卻不明白此時她取任何名字，這些丫鬟都會猜忌，因為這些丫鬟活在可悲的宅斗裡面實在太久了。她仍然在透過窗看外面的花園，聆聽這外面鳥兒清脆的叫聲。
現在其實不過才正午不到，再加上才快要入夏，這暖色不過適宜罷了。
一縷陽光調皮的墜在顧青絲身上，顧青絲似乎是想與它嬉戲，伸出手去觸摸它，可它又逃開了，奔向了顧青絲的右臉。
這場輕微的嬉戲讓原本雍容華貴卻死氣沉沉的貴妃椅上多了一絲生氣。
顧青絲抓不到陽光，有些慌了。她不過也只是異世的荒魂，若是有朝一日離開了這具軀殼，會不會像美麗溫暖的陽光，明明觸手可及卻遙不可及？
有了這個荒唐的想法的顧青絲心中苦笑，自己也沒什麼好留戀的，這裡，左右不過是讓她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罷了。
七曲兒抿了抿唇，再次磕頭，這已經是她三次磕頭了，每次都很響，她頭上都泛起了青紫，但她是個能吃苦的，愣是一聲不吭。
「多謝姑娘賜名。」
不管怎麼說，都是姑娘救她於水深火熱的，作為主子的姑娘，敲打她一番也不為過。
「起來吧。」顧青絲在貴妃椅上慵懶的縮著，雖然貴妃椅不是很大很寬敞，但是她要是乏了在這裡睡一會兒也是不膈應的。
小小的一團，配著水藍色的襦裙，面色微微紅潤，眼角上挑，看著便讓人心生傾慕。
「快用膳了呢，罷了罷了，這膳房的東西我都吃膩味了，今兒個就厚著臉皮去祖母那裡蹭個膳。」顧青絲從貴妃椅上跳了下去。
如意如玉對視一眼，知道這三姑娘說去蹭膳是假，怕是把這事兒圓過去才是真。不管這太夫人如何疼愛三姑娘，但這如月終究是和她們一道被太夫人挑出來送給三姑娘，就這麼報了官，在別人看來也是三姑娘不孝。
太夫人年紀大了，如今愈發是想要看些兄友弟恭，相府和睦，子孫滿堂的景象了，怕是就這麼發賣了，那些個流言穢語的傳到太夫人耳朵里，怕是會不好受。
「姑娘，帶誰去？」如意這話問的倒是好，顧青絲想起了自己是要去撒嬌賠罪的，帶四個一等丫鬟去怕是有些招搖，最多帶一個便罷了。
如意如玉如塵如今都不是太夫人想見的，太夫人真正想見的，可是七曲兒。
后宅不過巴掌大點兒地方，太夫人一向消息靈通，自然是早早的就知道了這位勇於揭發如月的七曲兒。
當然在太夫人那裡只稱雜奴，這樣一個三等丫鬟都不算的灑雜，太夫人自然是不屑知道她名字的。
「七曲兒，隨我去吧，一頓家常罷了，七曲兒又是剛剛升了大丫鬟的，自然是要去面見祖母的。」顧青絲沉吟道。
七曲兒自然明白顧青絲的用意，微微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