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拜祭
應酒瘋子的要求,徐少棠將他在半道放了下來。
兩人約定,要是誰找到了關於鑰匙碎片的線索立即和對方聯繫。
在和徐少棠揮手告別之後,酒瘋子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終於換上了一副愧疚的哀色。
看看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酒瘋子憑著記憶,開始向他腦海中的那個地方趕去,闊別京城多年,雖然道路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但一些基本的位置他還是能記得清。
漸漸的,酒瘋子已經偏離了大路,走上崎嶇的小路。
這是一座人跡罕至的荒山,只有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通向山頂。
站在山腳之下,酒瘋子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他想去看看那些已經故去多年的人,但卻又害怕見到那些不得安息的亡靈。這是他心中一輩子過不去的坎。
他沒有告訴徐少棠和龍將,他之所以選擇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就是因為那份深深的愧疚。
這份愧疚幾乎快要將他折磨瘋了,他只有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只有在喝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才能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錯,他愧對那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沿著崎嶇的小路向山上走去,幾乎每走幾步,酒瘋子就會停下來發一小會呆,每走一步,他心中的愧疚就更加瘋狂的吞噬著他的靈魂,無邊的愧疚襲來,幾乎已經快要將他折磨瘋了。
當他來到他記憶中的那個位置時,已經是四五個小時以後,天色也逐漸昏暗了下來。
這一段並不算遠的路程,他卻走得異常艱辛,當他到達一排排孤墳面前的時候,他的後背已經完全汗濕,臉上也滿是汗珠,那原本因為長期飲酒而赤紅的臉色,不經意間卻變成了一片慘白。
看著這片綿延不盡的墳墓,酒瘋子的全身開始不住的顫抖。
這裡已經是京城郊外,加上這片荒山毫無任何景色可言,又有這麼多的墳墓在這裡,從而也鮮有人走到這裡來。
但是,在每一座墳墓的面前都有燃燒殆盡的香燭,還有錢紙燃燒后留下的灰燼,看這些香蠟錢紙的灰燼可以判斷出,不久之前還有人到這裡來祭拜過遍山的亡靈。
酒瘋子走到一座墳墓面前,墓碑上刻著墳墓主人的名字:顧鳳山、白宛心!
從墓主人的名字可以看出,這是一座雙人合葬的墳墓,相比周圍的其他墳墓,這座墳墓的規格最大,位置也最靠前,而它面前的香蠟錢紙餘燼也更多。
除了這座合葬的墳墓之外,還有一座墳墓也格外的引人注目。只是,這座墳墓並不在這一片墓葬區中,而是在墓葬群的最邊緣,它孤零零的聳立在那裡,似乎顯得與這片墳墓有些格格不入。
酒瘋子腳步異常沉重的走向這座與周圍的墳墓格格不入的墳墓,只見墓碑上寫著「顧晴」二字,除此之外,墓碑上再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連墳前的香蠟錢紙都比其他的墳墓少上許多。
「六十三口人,六十三條鮮活的生命……」
酒瘋子頹然的在顧晴的墳墓面前坐下,看著顧晴的墓碑,眼圈不知不覺之間變紅,喃喃道:「顧晴,是我害了顧家,是我對不起顧家的六十三條人命,二十年的放逐,卻還是無法讓我放下對顧家的愧疚!」
這片墓葬群,埋葬的是顧家六十三口人,這其中,不乏年幼的孩子,還有顧家的僕從。
六十三口人,無一例外,全部死在了夏九黎的屠刀之下。
世人皆以為導致顧家滅門的罪魁禍首是夏九黎,殊不知,如果沒有他酒瘋子,如果他沒有做那件事,也許,顧家不會有今天。也許,顧晴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而不是連墳墓都要遠離顧家的墓葬群。
顧晴是顧家被滅門的罪人,而他酒瘋子又何嘗不是呢?
「顧晴,若是你化成厲鬼前來找我報仇,我絕無怨言。」酒瘋子用顫抖的手扶住顧晴的墓碑,眼中的淚水再次控制不住落下來,臉上卻帶著自嘲的苦澀笑容:「可是,你也許連報仇都不知道該來找我啊!」
除了那個人之外,恐怕這世上沒人知道他也是導致顧家被滅門的罪人之一吧?
酒瘋子顫抖的雙手死死的抓住顧晴的墓碑,用力的在墓碑的邊緣劃過,當他的手從墓碑上離開的時候,墓碑的邊緣已經染上了一層刺目的血紅,那是酒瘋子手掌磨破所留下的血跡,也是酒瘋子對顧家最深的愧疚。
在顧晴的墳墓前呆坐一會之後,酒瘋子又走到墓葬群的中間。
在那裡,有一座被周圍的墳墓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包圍住的墳墓,這座墳墓很不顯眼,但卻處於墓葬群的最中央,彷彿是周圍的墳墓在將這座墳墓的主人保護起來。
墳墓前有幾株潔白的蘭花,看得出來,這幾株蘭花是人刻意種在這座墳墓之前的。
這也是這片墓葬群中唯一被人種上蘭花的墳墓,蘭花潔白,或許可以為墳墓的主人洗去身上的污穢。
這座墳墓的墓碑上依舊沒有墓主人生平的事迹,和顧晴的墓碑一樣,上面只有三個字:白幼菱!
「白幼菱,天下第一美人……」酒瘋子緩緩的撫摸著白幼菱的墓碑,血肉模糊的雙手再次在白幼菱的墓碑上留下一片刺目的血跡。
或許,正是因為白幼菱是被人玷污了清白,才有人刻意的在他的墳墓面前種上潔白的蘭花。
而且,二十年前走過來的人,很多人都知道,白幼菱生前最喜歡蘭花,蘭花的高潔,也如白幼菱的性格一般,也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在被玷污了清白之後,白幼菱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來告別這個給她帶來無盡傷害的世界。
「願你在九泉之下也被人保護著,願你來生不再受到傷害……」酒瘋子的淚珠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滴在那盛開的蘭花花瓣之上,濺起一滴滴水珠。
他不知道,被淚水澆灌過的蘭花是否會開放得更加燦爛,他只想著,這被淚水澆灌的蘭花,或許能替他轉達對白幼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