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長生天

  「你怎麼會知道的？！」東方天臨忍不住內心的震撼與激動，雙手拍在了茶几上，驚訝道：「外公說除了我和他以外，只有北漓閥長老會成員才知道此事的，娘，你怎會知道的？」


  但與渾身發顫的東方天臨呈強烈反差的是，說出這一個神秘的名字后，北漓青青卻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淡定的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


  「剛開始我還沒認出來，但在我將清身符貼在你身上的那一刻，我的魂念感知到了這一股熟悉的氣息，我這才認出導致你性情大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擁有一個神的記憶，這種感覺不怎麼樣，對吧？我可憐的孩子啊。」


  依她的口氣，似乎對東方天臨所擔負的事物了如指掌，但東方天臨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何會知道這即使是在北漓閥內部，也稱得上絕密的消息。


  長生天，草原諸部落所供奉的、至高無上神靈，有段時間，祂的威名從大陸的最東端至大陸的最西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段時間，草原人的鐵蹄曾經踏遍了了大半個世界，他們曾經建立了一個橫跨北、東、西，三塊大陸的龐大帝國。


  而作為草原人的神，長生天這個名字在血與火的熏陶下，能夠使得小兒止啼，因為草原人並不懂得怎麼生產，他們只會掠奪、瘋狂的掠奪，掠奪其他民族的女人、財富、勞動力，而這一切，都是通過暴力來實現的。


  他們會闖進村莊、殺光所有的男人，只留下女人與小孩，並帶走所有能夠帶走的事物，其他族群的女人將會成為他們的繁衍工具，其他族群的孩童將會被他們灌輸以草原人為尊的價值觀，並為他們生產他們所需的一切生活物資。


  那段時間，只有遠離草原的恆沙國、以及蜷縮在大江以南的中原人、還有以蒙特利亞山為壁壘的西方人，在這波及百年的動亂中倖存了下來，並攜帶著自身文明的火種與信仰，繁衍至今。


  可惜的是，如今草原人的榮光早已褪去，只知掠奪不知建設的草原帝國，在全國各地此起彼伏的起義、以及來自東西雙方的反攻下，崩潰了。


  統治各地的草原人被原有的民族趕盡殺絕，倖存下來的草原人則是在他們的神，長生天的眷顧下，狼狽的逃回了他們的老家，大草原。


  好在，他們的民族依舊沒有斷絕，他們的信仰依舊能夠保持，因為奪回故地的各民族們在趕跑了入侵者之後，便沉浸在了恢復生產、重建秩序的繁忙工作中，無暇顧及他們。


  直到兩百年前。


  兩百年前，中原尚處於七國時代，七國之間攻伐不斷，每一個國家的統治者都試圖統一中原，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就在這一刻，一個偉大的身影站了出來，他說：「中原諸國彼此之前的征伐只會白白削弱中原民族的力量，給北方的草原人可乘之機，如果要內鬥，起碼得徹底剷除了北方的威脅才行。」


  那個偉人的名字，叫燕青，是七國中燕國的王族子弟，在他的帶領下，七國組成了聯軍，共同殺向了北方的草原部落。


  戰爭持續了三年，期間發生了無數可悲可泣的史詩，也有許多個名字變成了永垂不朽的傳奇，最終，戰略、戰術、軍備、後勤全方面落後於中原聯軍的草原人，不出意外的戰敗了。


  他們的祭壇被推倒，他們的王庭被烈火吞噬，原本團結凝聚的草原人被分成了三個大部落與無數的小部落，至今還在相互攻殺，無法看見盡頭。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神長生天，隕落了。


  如何殺死一尊不朽的神？燕青從中原漫長的歷史中，找到了答案。


  他具體用了什麼手段，無人知曉，但長生天的的確確的死去了，他的神格被肢解成了一塊塊的碎片，而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蘊含著長生天所有的記憶，以及對殺戮這一領域的所有理解。


  為什麼東方天臨與北漓青青會知曉這一點？因為這塊碎片，就藏在東方天臨的脊背中央，就在那青龍血紋之下。


  「一尊神的記憶，哪怕是一尊死去的神，也不是凡人能夠承受得了的，所以你外公才求來了這一道封印，將祂的一部分封印了起來，直到你能夠完全掌控這塊碎片的時候，封印才會解開，對不對？」北漓青青撫摸著東方天臨背後的青龍血紋，她雖然是以問的口氣說的這些話，但毫無疑問，她說的都是事實。


  青龍血紋在幫助東方天臨，使他能夠越境施展黃階武技的同時，還起到了封印長生天神格碎片的作用。


  但毫無疑問，封印出了些許差錯，不然東方天臨不可能會受到碎片的影響，變成今天這幅模樣。但結合起以前的他來看，今天這種局面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的事實，尚未可知。


  「說罷，祂到底影響了你多少，祂的記憶你繼承了多少，祂對於殺戮之道的理解你懂得了多少，放心，我問這些並不是出於好奇，而是為了幫助你控制祂。」說罷，北漓青青捏了一個咒印，一道白光從她的手指上浮現，隨後擴散到了整個房間，在做完這一切后，她輕笑道：「別忘了，你媽我可是洞玄期的術士，雖然不能夠徹底修復這道封印，但是教你些方法去控制神格碎片滲透出來的波動，還是輕而易舉的。」


  但在聽完這一切后，東方天臨無奈的撇了撇嘴，問道：「那您，能幫我把它取出來嗎？」


  「取出來？！」北漓青青不解道：「為什麼要取出來？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這塊碎片，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為什麼要把他取出來？」


  擁有這塊碎片，就相當於擁有了長生天對於殺戮之道的全部理解，一名如此強大的神靈，他對於道的理解必然是驚人的，所以一旦東方天臨徹底的吸收了這塊碎片，他就可以憑藉著殺戮之道，一舉成為超脫凡俗的人仙，甚至地仙也說不定。


  但東方天臨卻面露厭惡道：「那有什麼好的？！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著平凡的日子，不想成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接下來的幾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沒錯，強大的力量的確令人心醉，但是這份力量背後的代價呢？母親，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殺了多少人？我手上沾染了多少無辜的鮮血？而這，僅僅是為了平復我心中的殺戮慾望罷了！我根本不是什麼武痴，我只不過是忍不住想要殺人！僅此而已！」


  說罷，他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將頭埋在了北漓青青的膝蓋中，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