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打擾
中正府中，兩名頭頂進賢冠，腰配銅印墨綬，身著黑色官袍的官員，正晾著外邊的一眾學子，自顧自的飲酒作樂，從他們的談論中不難聽出，他們決定正午時分，才開始推舉儀式，至於為何要拖延到這麼遲？曰：考量諸學子心性。
「在長達半日的等待后，還肯待在門外遲遲不去的，只會有一種人，那就是有信心通過考核，並且耐心極佳之人，只有這種人，才有資格拿到珍貴的名額。」歐陽清後來向東方月解釋道。
這個理由看似很有道理，但實際上，這隻不過是兩人為了偷得浮生半日閑，從而提出的借口罷了。
從兩人對酒當歌，談天論地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們根本沒有將門外的一眾寒士放在心上。
這也不無道理，他們兩人一是主持名額發放的中正官，一是負責教導學子的太學學政，東萊郡所有寒門士子的前途，可都把握在他們兩人手中，而這，便是他們將一眾學子晾在門外的底氣所在。
但這時，一陣從門口傳來的喧囂聲，卻打破了兩人悠然自得的心境。
不久后，一名衙役急忙跑到了兩人面前，稟報道：「兩位大人，有學子在門口大打出手，其中一人將另一人的僕從給打的半身不遂，並闖進府中來了！」
聞言，兩人相視一眼，皆有些不滿，學子打架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是違背兩人的意願，提前闖入府中，就未免有些不將兩人放在眼裡了！
於是其中一名官員狠狠地拍了一拍桌子，惱怒道：「豈有此理，歐陽兄，且稍坐片刻，待我去料理了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再來與你對飲。」
說罷，他起身拔劍，就要走出門去，尋東方天明的痛快，但他在將要邁出門的那一刻，卻被歐陽清給及時的勸了下來。
在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歐陽清的心中的確閃過了一絲怒意，但很快，心思縝密的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傍晚，東海郡郡守東方月和他說起的事情，再聯想到那人的脾氣，他心中頓時一片瞭然。
普通的學子再怎麼膽大妄為，也不可能不將他們兩人放在眼裡，敢做出如此驚人之舉的，恐怕也只有郡守家中的三公子，東方天臨了。
於是他連忙將好友攔了下來，勸道：「且慢，仲舒，你仔細想想，你座下的那些個學生們，可有一個敢闖進來的？」
被歐陽清喚作仲舒的官員神情一滯，的確，太學那些個學生們，各個人情練達，是萬萬不會置兩人之決斷於不顧，自毀前途的。
於是他神色一變，道：「莫非是那個叫崔盛的混賬？那個暴發戶，老夫看他不爽已經很久了，孝廉兄莫要攔我，我定要將他趕出門外，革除學籍！」
歐陽清聽罷，噗嗤一笑，道：「門外的，如果是那個草包，我又怎麼會攔你。」
他對於那個草包崔盛，其實也無多大好感，而且他們身為五品官員，並不懼怕崔無敵的報復，因此，如果自己的好友真的要對崔盛下手，他煽風點火還來不及，又豈會出手阻攔？
但歐陽清這話，不免令學政感到了有些摸不清頭腦，於是他納悶道：「如果不是崔盛，那麼你攔我作甚？」
但就在這時，沒等歐陽清出言解釋，兩人所處書房的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了開來，兩人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東方天臨又是誰？
「歐陽世叔、劉世叔，你們兩個真是好雅緻啊。」東方天臨邁進門后，看見碳爐上灼著的酒壺、以及桌上的下酒菜后，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的譏諷到。
他本以為兩人有要事纏身，因此才將一眾學子晾在了門外，置之不理。但他推門而入后，卻驚訝的發現兩名應當在處理公務的官員，正吃酒下菜，好不快哉，真是令人感到無語。
「原來是你這個頑童。」在見到來者是這個渾不怕天厚不怕地的小魔王后，一旁的劉正劉仲舒悻悻的放下了手中的劍，笑罵了一聲，隨後坐回了原地，自顧自地喝起了酒來。
他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麼那群衙役沒有攔住闖入者，縱容他闖進了府中，合著來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寒門子弟，而是東方郡守的三公子！
而坐在原地的歐陽清則偷笑一聲，然後朝著東方天臨連連招手道：「嘿嘿，賢侄，來來來，入座入座，陪叔叔們喝兩杯。」
但東方天臨卻婉拒道：「喝酒就算了，歐陽世叔，我的來意，想必父親他早已告知您了吧？還請您行個方便，儘快給我個名額，天臨拜謝了。」
說罷，他認認真真的鞠了一躬。
歐陽清見狀，絲毫不敢託大，連忙將東方天臨扶了起來，道：「名額乃小事，只是你父親告訴我，必須讓你按規矩來拿我手中的名額，所以我也不好直接給你。」
「規矩？」東方天臨皺起了眉頭，不解的問到。
在將手中酒杯里滾燙的酒水一飲而盡后，劉正出聲解釋道：「按照規矩，你必須通過文試、武試中的任意一項，才能夠順利拿到名額。」說罷，他又補了一句：「按照你這個頑劣的性子，想都不用想，你肯定是選擇武試的了。」
聽到這話，東方天臨嘿嘿一笑，沒有否認這一點。由於從小不愛讀書，他的胸中可沒有半點墨水，因此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怕也就只剩下兩顆拳頭了。
歐陽清見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帶你去進行武試。」
說罷，他招呼了一聲門口的衙役，令他拿著自己的信物，帶東方天臨去校場參加武試考核。
那衙役不敢有半點的推辭，連忙接過了信物。
見狀，東方天臨抱拳一笑，然後就跟著衙役走了出去。
不過，在他們走後不久，歐陽清突發奇想，道：「仲舒兄，這桌上雖然有酒有菜，但是不是還少了些什麼？」
「嗯？你的意思是？」
「方得有戲看，這酒才吃的香啊。」
聞言，劉正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擊掌叫好，道：「妙極，妙極，孝廉兄言之有理，就讓我們移坐校場，去看一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