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紙面富貴

  王四峰和劉暢只在香港待了兩天，2號當晚，兩人就登上了回燕京的航班。


  嚴小沁本來準備一起回燕京的，在陳喬山的再三勸說下，她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陳喬山是抱著休假的心態而來，不過真正空閑的時間並不多。


  新浪支付的六百萬美元首期款項已經到賬，扣除王四峰的分紅，還掉集富亞洲的高利貸，再把嚴小沁那部分單獨提出來，這筆錢立時就去了大半。


  陳喬山手裡只剩下不足二百萬美金，好在終於是擺脫了負債，除了綠盟科技，近期也沒有大額支出，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後續的計劃也終於可以順利展開了。


  …………


  原本和陳喬山約好4號見面，周正寧接到董事會的通知，臨時改變行程飛去日本總部述職，由於事出突然，兩人的見面時間只得延後。


  陳喬山也不著急，先陪著嚴小沁把幾個著名景點逛了一遍，又抽空去了一趟UBS香港總部。


  「陳，莫斯科方面有意全面恢復原油出口份額，雖然目前只是謠言，不過未必沒有依據，今日布倫特原油收跌1.42%，這是國際油價第四次衝擊五十美元失敗。」


  雖然毫無進展，不過艾略特始終沒有放棄說服陳喬山的打算。


  「市場已經有了明確的信號，各大機構給出的預測都沒有超過五十美元。」


  「陳，數據顯示，墨西哥灣原油產能正迅速恢復，美國原油庫存缺口逐漸被填補，若市場沒有強勁的需求補充，可能導致持有大量多頭頭寸的投機客風險加大，高油價存在瞬間崩盤的本能。」


  陳喬山認真聽著，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不想看著艾略特做無用功，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阻止，面前這個英國佬是市場上的老油條，和艾略特想比，陳喬山就是個純粹的白丁。


  他不會輕易交割，只是找不到充足的依據，與其尋個拙劣的借口被拆穿，倒不如裝傻充愣，一條道走到黑，反倒不會引人懷疑。


  見陳喬山始終不動聲色，艾略特心裡明白，這次又是無功而返。


  「好吧，陳，雖然我無法理解你的堅持，但我會尊重你的決定，誰讓你是老闆呢。」艾略特也有些無奈，雖然頂著私人銀行家的頭銜，乾的卻是管家保姆的活，這就是他這個職業的本質。


  這次來瑞銀，嚴小沁也被陳喬山叫了過來。


  他事前沒有告知原因，嚴小沁全程只是旁觀，她根本不懂國際原油期貨，不過看陳喬山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也被唬住了。


  嚴小沁很清楚，那筆期權交易如今已經有近千萬美金的收益，面對這麼大一筆錢，陳喬山竟然無動於衷，僅是這個做派，就讓人無話可說。


  布倫特原油價格收跌1.42%，陳喬山損失不小，油價每跌一美分，就意味著他賠出去一萬一千美金。


  僅是今天，陳喬山賬面就浮虧77萬美金。


  這是相對於昨天的市場而言，如果今天選擇交割，還能盈利九百多萬美金，當然，這些都是紙面富貴。


  那是77萬美金，兌換成人民幣有六百多萬，比一注雙色球頭獎的獎金還多，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就跳腳了，一天幾十萬美金的損失，陳喬山竟然能安然自若，僅憑這份鎮定，就少有人能及。


  痴痴地盯著陳喬山，看他談笑自若地與艾略特周旋，嚴小沁心裡很是滿足，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一年多來，兩人也共同經歷過一些事，眼見著陳喬山從木訥轉變為成熟，嚴小沁心裡除了原本的喜歡，甚至漸漸滋生出一些崇拜，只不過她從未宣之於口。


  她知道，作為戀人，這種情緒有點不正常，不過事實擺在那，面對巨額金錢還能做到心如止水，除了眼前這個男人，或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


  私人銀行的業績其實也很難保證，不過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通過私人銀行，可以投資常人無法接觸的對沖基金，可供挑選的產品種類繁多，最重要的一點，私人財務顧問能提供各種最新的投資思路，而且能第一時間獲知市場的動向，這才是陳喬山最看重的。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私人銀行能配置各種公司債的投資組合。


  利率與風險相關，公司融資債券比政府發債風險高，利率自然也高，根據評級，基本從銀行的貸款利率起步。


  當然，也有低於銀行同期利率的，公司債是票面利率，認購價有時會低於票面值，導致實際利率反而高出不少。


  以海航為例，15年香港三年期公司債年利率在6.5%左右。


  私人銀行能提供低息質押貸款，質押率一般在60%上下，融資利息最低能到1%，如果放大一倍，年回報率過10%一點問題沒有。


  這還只是票面利率，而且是風險比較小的投資產品，風險越大，收益也就越高。


  陳喬山今天來，主要是幫嚴小沁開理財賬戶，私人銀行也有風險，被坑的不是一個兩個，和以前一樣，他只準備藉助瑞銀的渠道。


  「艾略特，我女朋友也準備在UBS開戶，你能提供哪些優惠？」


  英國佬看了嚴小沁一眼，問道：「嚴小姐準備投入多少資金？」


  兩人的對話把嚴小沁散亂的思緒拉了回來，聽到艾略特的問話，她正準備回答，陳喬山卻搶先說道：「一百萬。」


  嚴小沁驚訝地看著陳喬山，一百萬港元或是人民幣根本不夠UBS的起投點，那隻能是美金，她忙用普通話說道：「我哪有一百萬，新浪不是只給了一期資金嗎？」


  「不用擔心，你那部分我足額給你補齊，業績條款你就不用擔心了。」


  嚴小沁剛想拒絕，不過隨即又止住了，她已經想明白，陳喬山願意提前結清，自己又何必矯情，反正錢在那，她也沒什麼花用的地方，如果未來有需要，再貼補給他就是。


  艾略特聽不懂中文，等兩人交流完畢，他才說道：「陳，我們對所有的客戶一視同仁，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對於洋鬼子的承諾，陳喬山壓根不信。


  即便是私人銀行的高端客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衡量的標準就是資本的多少，很殘酷，卻又真實存在。


  「這部分資金會投入到內地的股市，我還準備抵押融資一筆錢，你覺得利息多少比較合適？」


  艾略特稍一琢磨，便有了主意，「陳，我們是朋友，肯定給你們最優惠的利率，美元貸款1.5%，人民幣1%。」


  陳喬山搖了搖頭，又問道：「託管費率呢？」


  艾略特笑道：「1.5%，這是市場價。」


  UBS是第一批參與中國證券投資的QFII機構，也是份額最大的境外投資機構，佔據總外資規模的五分之一以上，實力首屈一指。


  在嚴小沁看來，事情明擺著，應該很容易做出的選擇。


  面前兩人卻跟個小販似的斤斤計較起來，爭利息，爭還款方式，總之就沒個消停。


  爭論半天，陳喬山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沒有選擇更低利率的人民幣，而是選擇了美元貸款。


  嚴小沁怎麼也想不明白，反正都是在A股市場，何必拿美元貸款，一年多花好幾萬利息不說，處理起來還更麻煩。


  這當口，嚴小沁也不好多問，有疑問也只能等他私下解釋。


  「陳，這是質押貸款的合同，你先拿回去看看，有問題我們再溝通。」


  「OK。」陳喬山接了過來，隨手就塞進了包里。


  艾略特手指在辦公桌上輕點一下，又說道：「對了，陳，我這有兩份邀請函，你和嚴小姐不是正在香港度假嗎，這個機會讓給你們。」


  「什麼邀請函？」


  能跟艾略特打交道的，肯定身家不菲，私人銀行經常舉辦一些高端酒會或者是晚宴，也是為客戶提供一個拓寬人脈的機會。


  「半島酒店有個晚宴，陳，今晚的宴會由嘉道理家族主辦，如果有興趣，不妨去看看，或許能認識一些很有意思的人。」


  陳喬山來了興趣，嘉道理家族和怡和、滙豐、太古並稱為香港四大英資財團，實力自是非同一般。


  嚴小沁突然問道：「半島酒店？傾城之戀里的那個半島酒店嗎？」


  「對，就是張愛玲筆下的半島酒店。」陳喬山有些好奇，「你看過張愛玲的這本小說？」


  嚴小沁看了他一眼，沒吭聲，似是對他的小瞧很是不滿。


  陳喬山笑了笑，看來她真的看過這本小說。


  張愛玲筆下的愛情是刻薄的，能長相守未必經得起風雨，能共歷生死卻又不能忍受生活的平淡，這是怎樣一種糾結的人生態度。


  按照張愛玲的想法，男人喜歡把好女人教壞，又以從火坑裡拯救壞女人為榮，嚴小沁看過小說，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麼體悟，回頭或許可以私下聊一聊。


  看得出來，嚴小沁對半島酒店很有興趣。


  陳喬山收下了邀請函，這都第二次來香港了，不去半島酒店見識一下，還真有點說不過去，再者說，這也是一個拓展人脈的機會，不容錯過。